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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然翻開密密麻麻的古頁,他看著老爹曾經做過的筆記,手抄,一個一個藥材划去,他走訪了雪鷲領許多的老人,詢問曾經是否出現過這樣的「瘟疫」,但卻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這個「瘟疫」讓雪鷲領陷入無形的恐慌之中,聽說西方邊陲的其他地方更加狼狽,大規模的瘟疫,甚至在其他的領地全面蔓延。

  而雪鷲領屬於幸運的那一個。

  大部分的人還沒有「發病」。

  坐在桌案前的男人,列出了細緻的綱目,在這場恐慌之中,仍然有人在嘗試著對抗……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了在母河受封的田諭。

  西方邊陲的瘟疫上報之後。

  符聖大人一定會有解決辦法,那裡有無數天才,無數資源。

  如果田諭還惦記著自己。

  那麼就不會放棄雪鷲領。

  ……

  ……

  西方邊陲,以八大王旗的血脈,劃分了大大小小的領地,而這裡處在天神高原的邊緣之處,地貌變化,在與南妖域接壤之處,坐落著一條狹長山脈。

  名為「龍牙」。

  雲氣稀薄的龍牙山頂,霜白髮枯的長葉落在黑袍男人的肩頭。

  那個男人的身材極其高大,他總是給人一種「偉大」而不可直視的感覺,但這種偉大,卻不像是光明浩蕩的神聖,更像是黑暗之中的烏鴉,大袍飄搖敞開之處,胸膛里是凜冬的長夜。

  沉默的跋涉者。

  無言的攀登者。

  從灰之地界戰勝離開,東皇沒有取走老龍鍾,這一路上也很是太平,沒有一個妖君找上門來,眼前耳前都是一片清淨,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之中,他陷入了對過往事件的回溯與思考。

  尤其是在寶珠山的那一戰。

  許多駁雜的記憶,沉澱在太久遠的古代。

  重新醒過來,他所經歷的戰鬥並不多,值得他記下來的屈指可數,其中最「艱難」的一戰,便是在寶珠山上。

  那個「謫仙人」……最後的一劍。

  東皇伸出一隻手,輕輕摸向自己的額頭,這一戰雖然已結束,但他還是時常會感到「頭痛」,那股幾乎要將自己裂開的劍意,殘留在眉心之內。

  那片光明,像是鑲嵌在眉心骨頭裡,一片取不出來的碎片。

  自己似乎都不再「完美」了。

  也正是因為這片光明的原因,每當他忍受痛苦的時候,就會想起那一劍的畫面。

  光明大放。

  什麼都看不見了。

  再之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片破碎狼狽的寶珠山。

  光明與黑暗都能蒙蔽人的雙眼。

  有些事情,明明在眼前上演,卻沒有辦法「看見」。

  那空缺的一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東皇對於整場戰鬥的「復盤」,都是極其順利的,直到這裡,便堵塞住了,像是一個喝多了酒的酒徒,醒來之後,忘記了醉酒時候發生的事情。

  對他而言,這一戰的意義絕不僅僅只是分出「勝負生死」這麼簡單。

  過程比結果更重要。

  東皇觸摸著自己的眉心,那裡殘留著謫仙人的一縷劍意。

  他深吸一口氣。

  自己當初在妖族天下留下了幾樣重要的物事,「老龍鍾」已經取回……而還有一個東西,被他埋藏在這片龍牙山脈之中。

  白海妖聖曾經邀請自己,去北妖域的龍皇麾下。

  這個邀請,對於所有散修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造化。

  對東皇而言,並不怎麼樣。

  甚至可以說是……糟糕透頂。

  那些「妖聖」並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他們不相信曾經的「東皇」可以在兩千年後重新醒來。

  他們自然不會相信,這個境界只不過是命星的修行者,想要征服兩座天下,把當年的遺願完成。

  從哪裡失敗,從哪裡開始。

  東皇登上了龍牙的山頂,他站在山崖之前,看著大面大面刀鑿斧劈的岩石,遠方的雲霧之下,是蔓延開來的草原,霜色與綠色交融,凜冬與生機夾雜在一起。

  他有些恍惚,輕聲笑道。

  「聽說這裡改了名字……叫烏爾勒高原。」

  迎面有風,吹動高大男人的黑袍,他抬起一隻手來,龍牙山的山壁發出了輕微的震顫,這道聲響,像是開啟了某道「秘藏」。

  漆黑的「煞氣」,從山壁的峭石石縫之間滲透而出。

  絲絲縷縷。

  在石壁上匯聚如游魚,這面有些荒蕪的石壁,此刻布滿了無數逆流而上的漆黑游魚,煞氣如瀑布一般沖刷,只不過並非是自上而下,而是如倒卷的水龍,向著站在山頂的男人掌心匯聚而去。

  東皇平靜注視著自己的掌心。

  被藏在龍牙山體之中兩千年的「源煞」,禁制已經有些動搖,泄露出了絲毫,只不過殘留下來的也有九成之中,那道浩蕩的源煞瀑布,撞入他的掌心,不斷凝聚壓縮,像是一片三尺的漆黑海洋。

  這片至暗空間,有著令人壓抑的死亡氣息。

  東皇緩緩閉上雙眼,感受著這股力量的洗禮,與境界和修行無關……這像是一種生命層次上的遷躍,讓他從「凡人」,變得特殊。

  過往的畫面,一幕一幕,在腦后里間切,閃回。

  長夜,母河,睜開的眼睛。

  大雨磅礴,雷霆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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