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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隊伍的最前方!!!」

  他的聲音在雪潮之中顯得沙啞而又焦灼。

  心有靈犀的黑馬聽懂了,踩著一線翻滾的雪潮狂奔。

  在田諭心中,沒有什麼比「先知」的性命還要重要,沿途所過,他看著模糊的車影,馬影,人影,高聲嘶吼道:「卸貨!卸貨!不重要的貨物全都卸掉!!」

  整條車隊正在被大雪潮追趕。

  田諭神情陰沉。

  整隻隊伍的轉彎掉頭已經到了最後的地步,等下完成隊形,速度加快,甩掉這場雪潮應該不成問題。

  他的目光四下尋找。

  他在找那個陌生男人的位置。

  田諭騎著黑馬,奔到了車隊最前方的位置,先知大人的車廂秘紋已經發動,無數銀光散射開來,形成一道天然屏障,然而不妙的是,那位守護先知大人安危的年輕護衛,胸口被牛角刺穿,整個人被砸得嵌入車廂,鐵皮都被砸得凹陷下去,因為這個原因……車廂露出了一個缺口。

  田諭飛身掠出,以肩頭狠狠撞在那頭莽牛的身軀之上,同時一刀斬開那根牛角,還好,並沒有刺到要害,只是刺入下肋,而且並沒有洞穿身軀,這頭莽牛的身子太沉太重了,他以肩頭貼山靠,硬生生靠了三下,才撞開一道縫隙,借力將其從車廂前段丟下去。

  莽牛下車之後,車廂的秘紋將那個缺口填滿,速度驟然升快。

  田諭從腰囊里取出白色紗帶,快速在護衛的腰部纏繞一圈,傷勢並無大礙,對他們這種中境的修行者而言,休養十天半個月便可以痊癒。

  「那人呢?」

  包紮之間,田諭快速開口。

  那個年輕護衛有氣無力道:「在外面。」

  外面?

  隊伍的最外圍?

  田諭皺起眉頭,自己貼著隊伍轉彎的外沿奔來,似乎並沒有看見那個陌生男人,在往外一層,就已經是雪龍捲的裹挾範圍了。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剛剛天上有著被雪龍捲從數里地外捲起來的莽牛,這種生物從不獨居,都是成群結隊的生活……然而一路奔行,還算太平,除了帶著殺氣的巨大雪塊,就只有狂風在面前嘶吼。

  他順著年輕護衛的手指望向遠方,雪潮之中,模模糊糊有一道身影,背對自己,雙腳踩在大地之上,這一行車隊向著遠離雪潮的方向狂奔,然而那個模糊身影卻沒有被立即拉遠……那道身影抬起雙臂,像是在扛著一個巨大的大鼎,雙腳不斷在雪地上倒退。

  田諭下意識抬起頭來,他的神情陡然蒼白起來,像是見鬼一樣。

  那個年輕男人抬起雙臂,像是擁抱著這片巨大的雪龍捲,穹頂上無數道密密麻麻的黑點堆積在一起,砸在他的頭頂十丈之外,他像是撐開了一片嶄新天地。

  遠遠看去……那場本該被雪龍捲擲下的屍雨,全都被一人攔住。

  ……

  ……

  小無量山的劍陣,刀陣,星輝之陣,以及演變而出的神性之陣。

  小霜山的劍意,葉長風老先生的劍意,劍湖宮的劍意,裴旻的野火,趙蕤的細雪,以及這一路修行所見所聞的劍氣意境。

  一整條大道,燦若星河,圍繞著神池裡的那顆微小塵埃。

  須彌納於芥子。

  獨自一人,對抗著這浩大天災,寧奕在不斷演化著自己的道法,竭盡全力,這些道果生根發芽,此刻被催動到了極點,像是一隻巨大銅爐,將所有的「道」都納入其中,只需要時候到了,便可以融會貫通。

  寧奕踩在大雪潮上,雙腳緊貼地面,像是在與這場巨大龍捲角力。

  他的面容時而紅潤,時而蒼白,那襲氆氌大袍早就被風雪撕裂,露出燦若金剛琉璃的肌膚,膚色蒼白,但此刻像是鍍了一層金,看起來神聖而又端莊。

  他艱難喘息著回過頭來,看著身後那隻車隊逐漸完成了掉頭。

  車隊的速度逐漸加快。

  他們……逃過一劫了。

  這裡,只剩下自己了。

  寧奕深吸一口氣,他雙腳踩定,不再後退,任由這場龐大的雪潮「吞沒」自己,無數雪塊砸在他的面頰,肩頭,腰腹之處,在金剛琉璃面前破碎綻開,化為雪白的煙花。

  寧奕雙手垂落,單手輕輕落在自己的腰間。

  細雪劍柄之上。

  他的神情凝重而且嚴肅。

  這場盛大雪潮,底層一片漆黑,濃郁的煞氣凝結,就連寧奕的「金剛體魄」,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黑霧。

  這場雪龍捲並不足以讓所過之處的生靈全都枯萎,霜草的根莖在地底,拔了還可以再長,草原上的生靈總是頑強而且堅韌。

  然而……寧奕此刻赤足踩踏的草地,就連霜草都枯萎了,一片煞氣如瀑衝散,那些莽牛有些撞入雪潮,被煞氣吞沒,連皮帶骨都被煞氣侵蝕,再次被雪龍捲吐出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具巨大且枯萎的骸骨。

  寧奕深吸一口氣。

  他拔出細雪,站在雪龍捲的天地中央,遠方黑潮滾滾,陸地震顫。

  神池內,獅心王的結晶再次震顫。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烏爾勒!額圖!」

  寧奕喃喃道:「來了。」

  ……

  ……

  劇烈的奔行,在大自然的生死危機之下,但凡有一絲靈智的生靈,都會逼迫出自己所有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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