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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身法,還是感應?
白郡主微微低垂眉眼,似乎在思忖某件事情。
沉默兩個呼吸之後。
她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即便狂風驟雨般擲出了如此多的寶器,白重樓仍然有著幾件壓箱底的寶物沒有動用。
之前被她擲出的這些寶器,只是噱頭,陪這兩人玩玩而已。
她的肩頭,始終懸浮一座漆黑如鐵的斬首台,大約巴掌大小,鍘刀生鏽,但是台座紋著青銅龍尾。
這座寶器看似樸素,但實際上若是以妖力催動,殺力驚人可怕。
兄長給自己送了許多寶器,唯獨這件「斬龍鍘」,他面色鄭重叮囑自己,一定要小心使用,三思而行。
白重樓默默注視著遠方的「寧奕」。
兩個人的目光,似乎交匯到了一起。
寧奕踩在一座墜落的「小山」之上,腳底發力,將這座品秩稍低只有十境左右的寶器,鎮壓得死死不能動彈。
他停下了飛掠的步伐,緩慢站起身子,衣袍獵獵而響,兩袖被他輕輕攏住,腰間的「細雪」順勢藏在了一個極其隱蔽的位置。
他能夠感到,白重樓的肩頭,那座「斬龍之台」,是一件相當危險的寶器。
似乎隱約鎖定了自己?
那座寶器若是降臨,以自己肉身,斷然抗受不住。
寧奕深深吸了一口氣。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因為他已經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吸引白重樓的「注意」。
他要做的,不是殺死這位「白郡主」。
而是救下「吳道子」。
那柄細雪被寧奕藏在袖袍里,不斷蓄勢,神性風雷在鞘中迴蕩沸騰,隨時可以擲出,跨越那一里的範圍,斬斷吳道子的「束縛」。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呼吸變得緩慢起來。
四周的風雪也變得緩慢起來。
白重樓站在廟頂上,她抬起一隻手掌,那座青銅古台緩慢墜入掌心。
白郡主的聲音,在風雪之中緩慢迴蕩。
她看著寧奕,一字一句道:
「寧奕。」
「此台,名為『斬龍』,鍘刀合,頭顱落。」
寧奕抿起嘴唇,他早就猜到了這柄鍘刀的厲害,應該是如「因果」一般的強大殺器,若是距離太近,直接會被鍘刀斬中。
所以他掠出了一截距離。
他要躲開這一刀。
然後遞出自己的那一劍。
……
……
然而。
聲音盪開的那一刻。
白重樓面無表情攥攏五指,古台上紋刻的青銅龍尾,亮起璀璨的光華——
寧奕瞳孔收縮,他拼盡全力,擲出了那遞斬風雪的一劍。
細雪的劍身,如一縷極光,如一道驚雷,剎那劃破大地風雪,奔著那座古廟而去!
他算對了開頭。
卻沒有算中結尾。
白重樓的斬龍鍘要落地。
但要斬的,不是他。
倒吊在屋檐下的男人,緩慢睜開雙眼,眼中滿是平靜和坦然。
他看到了那縷細雪劍光愈發盛大。
與白重樓的「鱗甲」撞在一起。
「轟隆隆」的雪潮之中。
有著輕微的「咔嚓」一聲。
斬龍台鍘刀落地。
雪潮散盡。
一片寂靜。
那具倒吊在古廟檐角下的男人屍體,已沒了頭顱。
雪霧升騰。
白重樓站在廟頂,看著遠方的寧奕。
她平靜問道:「頭顱斷去,尚有命否?」
第527章 生與滅
「頭顱斷去,尚有命否?」
白重樓面無表情,看著遠方那位保持擲劍姿態的黑袍男人。
風雷鼓盪。
細雪一劍撞擊在「雪白鱗甲」之上。
鱗甲震顫,嗡然大響。
寧奕的那一劍,跨越數里,濺起大雪雪潮,本該斬斷「吳道子」身上的「白蛇」,但可惜終究是慢了一絲。
那片懸浮在白重樓面前的「白麟」,被細雪鑿中,發出細密而又連綿的碎裂聲音。
「咔嚓」一聲,徹底碎開!
大雪紛飛。
朱雀長鳴。
寧奕收回細雪,緩慢在雪塵之中,搖搖晃晃站起身子。
黑槿惘然的抬起頭來。
穹頂之上,似乎有一道極光垂落,籠罩大地。
白郡主踩在古廟的廟頂,她的身旁,四面八方,一道又一道光芒沖霄而起,掀起巨浪,廟宇坍塌,古寺破敗,但仍然有無數赤紅色的光柱逆著大雪掠起,與天心垂落的光華對應相合。
一線圓潮擴散開來——
黑槿把目光投向遠方,斷壁殘垣的盡頭。
她的心頭,有股不祥的預感……寧奕說得沒錯,這裡埋著一座古老的陣法。
往生之地,埋藏著「生與死」的大秘密,這裡一直被東妖域握在手中,即便是灞都城,也無權入內。
如今白重樓將「往生之地」開啟。
白郡主微抬素手,那片被細雪砸得險些破碎,只剩下一半的鱗甲,此刻迅速縮小,回到她的袖內。
白重樓站在最高處,緩緩道:「這裡是父皇煉化的古代禁地。」
說話之時,她看起來神情平靜,但實際上,一隻手緊緊握著斬龍鍘,久久沒有斬下第二刀……若是離得仔細,目力好一些,便可以看清楚,白重樓攥攏斬龍台的五根手指,在不斷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