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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件袈裟,都被音潮震得破碎,一塊碎裂的布衫掛在錫杖之上,錫杖冠頂的九個金剛環扣錚錚交撞。

  他鬆開攏住聲音的那一隻手,緩緩握住錫杖,掌心搭在粗糙的布衫之上,整個世界在一波又一波的渾厚音潮之中,不斷受到衝擊,而那個站在古廟廟頂的黑袍年輕人,仍然面色平靜,但雙耳已經滲出鮮血,血液透過掌心溢出,連點成線,剛剛飛掠出那麼一丁點,便被音潮迅速淹沒。

  寧奕的體魄的確極強。

  但他對「地藏菩薩」的這一手毫無防備。

  他雙腳踩死在屋脊之上,四周的磚瓦全都被震碎,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木質脊樑,也不知由何材質鑄造,竟然堅固至如此境界,寧奕眯起雙眼,目光艱難下移,他看到了自己腳底所踩的那根大梁,一片漆黑,四周有朱紅色漆印,像是以秘法煉製,借著環顧四周,一座由一座的古廟,被那「地藏菩薩」的獅子吼揭開屋頂,露出骨架,質地都是如此。

  他若有所思。

  不斷透過指縫灌入耳中的吼聲,似乎有了一絲異動。

  那個竭盡全力作獅子吼狀的毗盧冠僧人,頭頂緩慢生出赤紅光芒。

  寧奕眯起雙眼,望向那個凹坑。

  尋常菩薩,都是巍峨不可直視的森嚴寶相,唯獨地藏菩薩是個例外。

  那位菩薩在無佛的「五濁惡世」中濟渡眾生,為了讓眾生能深信因果,歸依三寶,所以顯示出家僧人相。

  袈裟破碎的古老僧人,手掌攥攏錫杖,緩慢做了一個抬臂,蓄力的動作。

  一襲破碎的布衫,在狂風之中獵獵作響,像是一塊裹槍布,那根錫杖,就是一桿大槍,整個人彎腰躬身,渾身氣機圓融如意,如同一根緊繃的大弓。

  那根錫杖,瞬間射出!

  氣機粗壯猶如青龍。

  寧奕沉悶的低哼一聲,雙手不再捂住耳朵,任憑那些鮮血從耳中溢出,抬起雙掌交疊在胸前,下一剎那,那根錫杖便狠狠撞擊在他的掌心。

  黑袍年輕人皺起眉頭,喉嚨一甜。

  這是復甦以來,他第一次受到了「傷勢」,在朱雀城斬殺十境大妖巫九,只不過用了數息功夫,接連大半個月的逃命奔波,也只不過心力交瘁,並沒有受到傷勢。

  這根錫杖的力度之大,有些超乎自己的想像。

  寧奕壓下即將溢出嘴唇的那口鮮血,整個人氣機一滯,掌心合攏,捏住那根錫杖的冠頂,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被這股巨大力量帶著向後飛去,之前他一拳砸在那位菩薩身上的「因果」,此刻在他身上重演。

  只不過寧奕的氣機雖然停滯一剎,卻從未紊亂,他被錫杖帶著向後狂奔,腳尖瘋狂點地,每一次重重踩在廟頂骨架屋脊之上,便像是一根鴻毛般輕飄飄繼續向後掠去。

  糟糕的是。

  寧奕的耳旁,此刻一片寂靜。

  只剩下嗡嗡嗡的聲音。

  事實上,擲出那根錫杖的剎那,「地藏菩薩」已經不再怒吼了,但獅子吼聲還在寧奕耳旁迴蕩。

  站在凹坑裡的那個古老僧人,看起來也像是用了極大力氣,擲出那根錫杖之後,他看著那根錫杖帶著那個年輕人向著遠方盪去,神情明顯不善,他的胸膛原本高高鼓起,擲出那根錫杖的時候最是鼓盪,像是一個充滿氣的鼓氣球,但獅子吼後,已是一片乾癟,整個人並沒有絲毫青壯的感覺,反而像是被榨乾精氣神的枯骨。

  他雙腳踏地,再度衝出,破碎的袖袍已經兜不住風,在掠行之中,他深深吸氣,地底無數青光向著他匯聚而去,乾癟胸膛再度鼓起,整個人重新恢復了那副「地藏王菩薩」橫掃六合的巔峰姿態。

  寧奕面無表情。

  他就要化開所有力勁,即將站穩身子。

  腳尖剛剛落地。

  那僧人便以極快速度追了上來,抬起一隻手掌,猛地遞出那隻殘餘手臂,側過身子,掌心按在錫杖的那一頭,交撞的一剎那——

  一圈音浪震盪而開。

  寧奕的髮絲被沖的向後掠去。

  兩人一根錫杖。

  搭成一條極富有衝擊力的直線。

  整座古廟自上而下的徹底坍塌,龍蛇起伏,地面大雪被這氣機震得紛紛揚揚盪起。

  視線模糊起來。

  不遠處的那頭朱雀,看得怔了神,這簡直就是神仙打架,那個「其貌不揚」,看起來並不強悍,險些被寧奕第一拳直接錘死的假菩薩,竟然如此能打,竟然如此耐打?

  這得是什麼境界?

  至少得是十境大圓滿了吧?

  以它的見聞,如今的寧奕,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怪物,雖然境界未入命星,卻早就有了命星都不具備的殺伐手段,寶器,以及極其強大的耐力。

  在它看來。

  這世上,絕不可能有人在十境這個境界,戰勝如今的「寧奕」。

  沒有人可以。

  即便是他的主人,當年的週遊先生,在十境這個境界,也不可能打贏皇陵復甦之後的寧奕。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機遇。

  如今的寧奕,顯然是在鬼門關兜逛一圈之後,得到了天大的造化。

  這具向死而生的身軀,便是最好的證明。

  ……

  ……

  罡風破碎。

  那根錫杖的末端被僧人掌心按住,地藏菩薩的喉嚨里發出了艱澀的吼聲,他拼命想要推動這根錫杖,卻發現錫杖冠頂的那一邊,像是一座大山,無論自己如何發力,都是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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