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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仍然面色平靜,微微側首。
一根粗壯的重戟擦著髮絲而過,破風聲音如滾滾雷霆。
腳尖力勁微微一錯。
他即將踏足的那株雪木,樹身被一根蟒尾掃過,轟然倒塌。
那個披著黑色甲冑的蛇山統領,先前沒有看到「雪鱗」與寧奕體魄對撞的場面,此刻悍不畏死的以身軀撞了過來。
一上一下。
寧奕翻轉手腕,以掌心對外,手掌輕輕抵靠在腹部,接住了黑鱗這力勁極大的撞擊,但是這頭蟒蛇的凶戾之氣,較之上一條,還要強盛三分,一股莽勁帶著自己向上升了數十丈,四周雪氣稀薄。
黑鱗的長尾糾纏而來。
寧奕肩頭腰腹瞬間被箍住。
收縮——
黑衫發出與空氣交撞的獵獵之音,被箍扎地直接裂開。
然而黑衫下那具身軀,像是淬鍊千百回的鋼鐵,雖然顏色蒼白,但堅韌如琉璃。
在皇陵冰川雪原上沉睡了三年之後,寧奕小麥色的肌膚被凍成了雪色。
與東土佛門傳說中的大金剛體魄有些類似。
這是一具無垢之軀。
黑鱗瞳孔收縮,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這是一個體魄天賦遠高於自己的妖族!
這一剎那,零零碎碎的畫面跳入了他的腦海之中,東妖域的金翅大鵬,灞都城的奇行異種,北荒的龍血後裔,西妖域的隱氏古族……
寧奕抬起雙肩,蟒尾根本箍扎不住。
黑鱗盯著眼前年輕人的瞳孔,發現那裡一片深沉,幽長而又平靜,像是萬年不變的大海。
黑衫破碎。
道法演化。
寧奕面色無喜也無悲,催動山字卷,磅礴星輝滾滾而來。
他的星輝境界僅僅是第七境。
但足以演化週遊先生傳授的「後天道胎」。
白骨平原在朱雀城中汲取了大量的蓮境地火,此刻充盈兩隻大袖。
「朱雀一族的虛炎?!」
漆黑鱗甲的蛇山統領神情悽慘,寧奕直接以雙肩掙脫那條蟒尾,單手攥在黑色蛇鱗之上。
蛇鱗滾燙,直接被攥出五根指印——
黑鱗仰首發出長嘯,他的下身像是消融一般,虺蛇一族的天敵便是朱雀,他們喜歡寒冷,而北妖域的朱雀則是酷愛炎熱。
冰與火不相容。
這聲長嘯,引動了方圓數里的蛇潮,嗖嗖嗖的飛掠聲音讓寧奕有些頭皮發麻。
寧奕眼神驟冷,殺心提起又輕輕放下,只是狠狠一掌印在他的胸膛,打得他暴退而出,借著這股磅礴勁氣,縱身青雲,踩踏蛇潮,心念操縱「細雪」,一縷雪白劍光在雪潮里穿梭,去又復返。
他輕輕踩上細雪劍身。
妖潮之中,千軍劈易。
已是虺蛇族蛇潮的末端,這縷劍光大開大合,寧奕站在劍身之上,黑袖飄搖如殺仙,掐訣默念蜀山《劍經》。
說是大開殺戒也不為過,最後的數里地,劍氣一閃而逝,所有攔路的細小虺蛇都被直接斬殺,清掃出一條接近十里的血腥泥濘。
……
……
數個時辰之後。
蛇山大統領攀上一株雪木,這是虺蛇族領地的盡頭,再往南去,就過了雪林長線,是一望無際的雪原。
虺蛇族領地,已是一片太平。
從來沒有這麼快的「戰爭」……又或者,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戰爭。
地面一片漆黑,無數虺蛇出行。
兩位蛇山統領,被打得重傷,模樣極其悽慘,甲冑破碎,鮮血流淌。
蛇潮的騷動還在繼續,只不過無數虺蛇,在大統領的威壓之下,沒有動作,空氣之中瀰漫著暴躁的血腥氣息,還有蛇信震顫的聲音。
不遠處,是化形人身披著雲紋黑袍的妖修。
為首的那人,修行不比蛇山大統領弱。
「西妖域雲豹族並沒有撕毀協議。」他沙啞道:「這並不是戰爭。」
「但今日你必須要給我一個解釋。」蛇山地位最高的女子,冷冷道:「爆發這麼一場衝突,即便你我及時止損了……你又能獲得什麼好處?」
雲紋黑袍妖修沉默片刻,道:「有大人物想下一局棋。」
蛇山大統領皺起眉頭。
「那個外鄉人,接下來踏足的每一處妖域,都會爆發『戰亂』……那位大人物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位置,但是並不急著殺死他,而是要逼著他去往某個地方。」男人頓了頓,道:「我所知的,就是這些……這是一場無聊的消遣,或者說是單方面的棋局遊戲,而你,和我,都只不過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蛇山大統領沉默下來。
逼迫雲豹族發動越境,是為了壓迫那個「外鄉人」去往精心設計好的下一個地點?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整個西妖域,都只是一個棋盤而已。
想要做到這一點的,已經不可能是妖君了。
西妖域一直很亂,沒有一個真正強大的妖族勢力橫掃六合,整頓併攏,一直以來……都是大人物角力和比拼意志的地方。
金翅大鵬族,灞都城,北荒,都有著附屬勢力,插手其中。
整座妖族天下,也就只有那麼幾個大勢力。
「他得罪了誰?」
蛇山大統領挑了挑眉,她猛地想到了雲豹族在南妖域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