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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鐵律」大陣還在,那麼皇帝就無法起身。

  崤山居士和陳懿,兩個人死死壓住皇座上的男人,命字卷的金光利刃撕破空間,刺入肌膚和血肉之中,在四肢百骸里滾動。

  太宗額首的青筋鼓起,袖袍被氣機撐滿鼓盪,雙拳攥攏,崤山居士和陳懿的喉嚨里發出一聲悶哼,兩個人險些被氣勁震得直接飛出。

  靈山和道宗的兩位大能,咬緊牙關,口鼻被磅礴的威壓擠壓出血,兩個人的神情一片慘澹,雙腳死死踩在大地之上,按住皇帝,不讓其起身。

  太宗的雙臂僅僅抬起一個細小的弧度,便重新被兩位大能按住,將其緩緩壓回皇座扶手之上。

  三人抵死在一起。

  鐵律撕扯著皇帝的胸口。

  太宗的神情仍然堅定,但面容上的霧氣寸寸破開,露出那張慘白的面孔,這六百年來,他從未如此悽慘過。

  原本固若金湯的神魂,在命字卷的瘋狂襲擊之下,不斷傳來刺痛。

  每一陣刺痛,都讓他生出「放棄」抵抗的念頭。

  那枚熾熱跳動如大日的「心臟」,被漆黑鐵律鑿穿,此刻依靠著源源不斷的神性才得以重塑……如果他放棄了。

  那麼一切,就真的結束了。

  皇帝的目光,盯著徐清客,那個白髮謀士也不輕鬆,命字卷需要消耗極大的心力。

  從徐藏踏入承龍殿來。

  所有人。

  所有想要自己死的人。

  都是拿生命做代價……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徐藏是如此,徐清客也是如此,崤山居士,陳懿……亦是如此。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忍受著鐵律穿心的劇烈痛苦,放棄了體魄上的掙扎,固守著自己的神魂。

  血肉破碎,還可以重生。

  以他的境界,斷臂,斷肢,除非是斷頭……否則天大的傷勢,都可以以神性重新匯聚身軀,如果他完成了最後一步「由人至神」的蛻變,那麼他將成為大隋天下有史以來的第一位「不朽皇帝」。

  初代的光明皇帝都無法做到這一步。

  顯然,那個時候,鐵律便無法約束他,拋卻肉身之後,他可能會成為真正的「光」,一念之間,無所不至。

  太宗閉上雙眼。

  他忍受著漫長的折磨。

  等待著一線轉機,就像是徐藏的「劍斷」那樣……

  然而,一個輕微的聲響,在漫天風刃的呼嘯聲音之中,有些刺耳。

  衣袍撕扯,碎裂的聲音。

  太宗皺起眉頭,他睜開雙眼,看到了殿柱那裡,緩慢站起了一個少年。

  寧奕扯下了自己的黑袍,雙手撕扯布條,將其在殿柱上栓系一圈,然後把丫頭和徐清焰捆縛在一起,確保兩人不會被狂風捲動。

  寧奕的胸口,帶著斑駁的痕跡,結痂的傷口,肌膚像是小麥一樣,此刻泛著淡淡的金光。

  皇帝皺起了眉頭。

  崤山居士和陳懿也皺起了眉頭。

  徐清客看著艱難起身,修行境界不過只有十境的那個少年,冷冷道:「寧奕……你要做什麼?」

  寧奕並沒有立即回答他。

  整座大殿坍塌之後,遍地都是碎石,在太宗踏出涅槃通向不朽的那一步後,所有的碎石都懸在空中,他伸出一隻手,把攔在自己面前的石塊拍碎,步伐緩慢而又穩定。

  寧奕向著徐藏身死的那個方向走去……

  那裡是徐藏身死道消的地方。

  也是細雪劍斷的地方。

  承龍殿的破碎之地,四位大修行者都僵持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平衡……只需要一個打破平衡的契機。

  最後一根壓倒駱駝的稻草。

  皇帝的面容變得愈發蒼白,他努力抬臂,兩位大修行者將其重新壓下。

  寧奕一步一步,向著破碎大殿的盡頭走去,他眼神冰冷,登上坍塌的石階,然後伸出一隻手,準確無誤的攥住碎石之中的那把劍柄。

  「細雪……給我出來。」

  「鏘」的一聲!

  少年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狠狠拔出了那把劍。

  那是一柄……只剩下劍柄,還有小半截支離破碎劍身的劍器。

  寧奕的眼神有些悲傷。

  他攥著半截碎裂的長劍,劍身上還有徐藏殘留的死氣,霜殺的寒意。

  劍碎了,沒有關係……

  劍骨還在。

  劍骨長存。

  他攥著「細雪」,手臂緩慢下垂,與地面形成一個斜切的弧度,體內的白骨平原呼嘯蜂鳴,神池之內的池水不斷膨脹。

  在那柄斷裂的劍器之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匯聚……雪白色的游光,像是霜雪一樣冰冷而悽美,在斷面上重新凝聚。

  寧奕默默以另外一隻手搭在眉心。

  「山字卷——啟!」

  徐清客的神情有些變幻,他能夠明顯感到,在此地相互角力,僵持不下的星輝渦旋,竟然隱約向著那個拔出斷劍的少年移動。

  這是什麼神通?

  命字卷的算力在占卜「寧奕」的時候,一直隔著一層霧。

  那個年輕人的身份,始終是一層謎。

  在蜀山小師叔的身份之下。

  在西嶺孤兒的身份之下。

  還有一個更深的,更關鍵的身份。

  白髮謀士的眼神變了,他看著拔劍而出的那個少年,聲音有些沙啞,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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