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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虛明白了寧奕口中意有所指的「涅槃境第一人」,到底是誰……距離上一次與千手聞仲交手,已過了小半個甲子,這位蜀山小山主的修行境界又有精進,的確不是等閒之輩,不可輕易小覷。
這位大真人笑了笑,全當剛剛無事發生過,坦然道:「既然如此,那便一件一件來算清。」
寧奕只是一笑置之。
姜玉虛不動聲色,攏袖按住已經壓抑不住劍意的小劍仙王異。
鐵劍山頂,平南侯府的小侯爺顧咎施施然走了出來。
他站到了谷小雨的對面,微笑指了指黃衫少年的懷中長劍,道:「這是我羌山的長氣,我要拿回來,你有意見嗎?」
谷小雨搖了搖頭,道:「寧先生剛剛把它送給了我,所以這把劍……現在是我的,不是你們羌山的。」
黃衫少年鼓起一口氣,將「長氣」重重插入地面,腳底被劍氣鑿開一張蛛網。
他撫了撫衣袖,儀容淡然,道:「請指教。」
顧咎稚嫩的面容,臉色頃刻陰沉了下來。
「請。」
平南侯小侯爺伸出一隻手掌,做了個邀請姿態。
鐵劍山上的安靜,持續了小片刻。
谷小雨並沒有任何要主動出擊的意味,只是平靜站在原地,不急不躁,不喜不悲,他默默看著這位紫袍小侯爺。
顧咎冷笑一聲,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身形瞬間消失。
很難想像,這是一個未曾修行的孩童,因為有神性加持的原因,瞬間爆發出來的速度比尋常成年男子還要迅猛。
顧咎的小辮在空中飛起,整個人像是一頭獵豹,腳踩鐵劍山大殿,身形快得可怕,磚瓦憑空炸開,瞬間蔓延到黃衫枯瘦的少年郎面前。
谷小雨神情淡然,頭顱向右偏轉。
一股勁風,擦著鬢髮吹過,顧咎五指如鉤,出手大開大合。
平南侯府自幼便花費重金,為顧咎淬鍊身軀,喝豹奶長大,踩油缸練身法,請了幾位東境自立山頭的武道宗師,來教顧咎修行近身廝殺之術。
鉤拉推扯,全都擦著谷小雨的破爛衣袍。
面黃肌瘦的枯槁少年,雙腳如磐石一般踩在山頭。上半身的身形,化為一道又一道模糊影子,顧咎與谷小雨之間炸開無數勁風,這位平南侯侯府的小侯爺,每招每式都極其精準,然而谷小雨總是能夠「險而又險」地躲過。
顧咎的招式,傾瀉而出,猶如孔雀開屏,遠遠看去,若不是這些招式太過狠毒,每招都要致人性命,看起來便極像是寧奕曾經打出去的「千手」。
事實上,在顧咎正式拜入神仙居時,這位曾經與蜀山小山主有過幾次交手的大客卿姜玉虛,便親自出手指點,讓顧咎一窺武道高境,算是偷拿偷學的把千手的那一招揉在了一起。
谷小雨心神極靜。
他眼中的拳影,掌影,如滂沱大雨,緩慢而又清晰。
他能夠躲開。
是因為寧先生在半山腰扶自己的那一把。
寧奕的掌心,似乎有一股燎原的野火。
谷小雨眼神愈發明亮,呼吸愈發熾烈。
他不再壓抑心中的那股火焰,攥攏右拳,一拳打了出去。
這一拳,毫無花哨。
顧咎眼神亮起,他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兩道身影撞在一起!
一拳對一拳!
平南小侯爺的體內氣機,如大江潰壩,洶湧澎湃而出,未曾點燃星輝,但他由於後天淬鍊體魄的緣故,骨骼極密極硬,這一拳下去,足以打得眼前這個小不點血肉模糊,甚至拳頭炸開。
但萬萬沒有想到——
竟然沒有出現一面倒的情況。
兩人之間硬碰硬的一拳,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空氣都炸出一圈漣漪。
顧咎的嘴角拉扯,痛苦隨著左手手臂蔓延,他低下頭來,不敢置信,谷小雨的這一拳,竟然打得自己虎口裂開,他駭然看著對面那個神情淡然的小不點,這是什麼體魄?先天的金剛之軀?
顧咎被打得向後退去,蹬蹬蹬連退三步,腳下接連踩碎了三塊青石,可見剛剛那一拳的力度之深。
僅僅一拳,就落入下風。
「怎麼可能?」
顧咎面色猙獰,咬牙攥拳,不信邪的擰腰提胯。
他極盡所有,再不講究招式,噱頭,把所有的神性,都凝聚在這一拳之上。
他雖未曾點燃星火,但是身負神性。
再厲害的先天金剛,也不可能以肉身硬撼神性!
這一拳,他要直接打死谷小雨。
黃衫鼓盪。
枯瘦孩童長長吐出一口氣,他生來身子骨就極硬,對拳從沒怕過任何人。
谷小雨並不知道,自己是個小不點,是因為金剛之軀所需的消耗太大,一般來說,每頓饕餮大餐,才能維持生活,這些年挨餓受凍,不被餓死已是極大的幸運。
這副身軀,若是不修行,正常長大,即便是修行有所小成的江湖武夫,也很難在力量上與其抗衡。
名為金剛,實為琉璃。
顧咎的身影如一根疾射而來的箭鏃。
勢大力沉。
黃衫孩童不動如山。
谷小雨氣沉丹田,默默想著寧奕上山前的最後一句話。
「我給你一拳的神性……那一拳用力一些,算是替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