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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子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

  但太多人放不下,所以他們越是求,越是求不得。

  可惜他們活得太短,看不透徹,不如我看得開,自然也就不如我拿得多。

  我拿著許多銀子,買了許多的情報。

  徐藏死了之後,我聽到了一個嶄新的名字。

  「寧奕。」

  這個名字開始在天都皇城嶄露頭角。

  大隋的黃金盛世里,似乎有著好些個擁有無限潛力的名字……但即便是被世人讚譽的謫仙人「洛長生」,也沒有給我當初徐藏和裴旻的感覺。

  這個叫「寧奕」的少年,給了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開始花重金,把他的所有情報都買下來……因為直覺告訴我,這將會是我漫長生命當中,繼「裴旻」、「徐藏」之後,聽到的第三個無比閃耀的人類名字。

  有些情報,花錢可以買到。

  有些情報,花錢去買,會被抓住坐牢。

  我待在陽平城十幾年,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去親自捕捉花錢買不到的情報。

  每年的三月十五。

  跟隨在平妖司的隊伍身後,一點一點搜刮消息,總結情報。

  觀察,歸納。

  等待,再等待。

  打探消息,收集情報,這似乎只是一件小事,但我做得無比謹慎,所以無比緩慢。

  不知不覺間,當年意氣風發的皇帝,似乎已不再年輕,我再也沒有聽過他與北方那頭金翅大鵬鳥交手的消息了。

  天都皇城,那個男人正在過六百年的大壽,普天同慶。

  這個王朝,隨著皇帝的蒼老,似乎也不再如當初那般敏銳。

  最後一年的探風。

  這些年來,我慢慢發現一件事情……天都三司之一的平妖司,逐漸懈怠懶散下來,他們不再更換計劃,不再變動人事,每一年的妖血護送者,都是兩位持令使者,再加上四位剛剛入司的新人。

  至此。

  我確信,我已通曉了平妖司的所有訊息。

  那條有關玉門大漠的行程,事事巨細,都被我烙在了腦海里……這意味著,一切終於可以開始了。

  我沒有那些大修士推演和卦算的修行境界,只能一遍一遍,在黃宣上列著所有的可能。

  世事皆有吉與凶。

  但這一次不一樣,此行只須成,不須敗。

  若是截取平妖司天狐血的事情敗露,那將意味著……我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心血,都將付諸東流,毀於一旦。

  恍然回首,我做這一切,是為了救伽羅出來。

  這件事情給我帶來的鼓勵,已經慢慢泯滅,逐漸變成了一個習慣。

  我習慣了這樣生活。

  那個遙在遠方的目標,方向,此刻變得像是一盞微渺的燈火。

  我忽然很想念伽羅的聲音。

  在離開陽平城的前一天,我對著穹頂星辰許願,希望在今夜之後,我與伽羅的再次重逢,能夠不負如此多年的煎熬與等待。

  ……

  ……

  三月十五,陽平城外,小瀑布泉。

  我帶著夏秋冬三人,早早布下了陣法。

  然後在子夜時分,等到了那押送天狐血的六人小隊。

  與第一次在這裡等人的時候一樣。

  下起了大雨。

  所以視線有些模糊。

  當我遠遠看去,看清了那六人的輪廓,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那兩位持令使者,騎著兩匹我從未見過的駿馬,我這些年來,記下了前往玉門的平妖司隊伍的一切細節,從佩刀的質地和款式,再到胯下馬匹的鬃毛和耐力。

  十幾年來的重複觀察,就是為了羅列一切的可能性。

  與之前總結的一樣,六人,兩位持令使者,四個剛剛入司的新人。

  但那兩位持令使者,強大到……從看見的第一眼起,我就明白,此刻想要離開,都成了妄想。

  那兩位跨坐在馬背上的持令使者,緩慢勒繩而定,他們袖袍里滑出一張我從未見過的金燦符籙,緩慢舉起,隔著極遠的距離,透過小瀑布泉,與我相望。

  平妖司教導新人的方式有很多。

  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場教他們如何殺妖。

  大雨磅礴。

  我本以為今夜會是一場苦戰。

  劍氣斬開雨簾,兩位九境的平妖司持令使者聯手,鎖妖鏈從袖袍里滑出,將我捆住,我無法掙扎,也無法動彈。

  大雨里,我看見了一位那位平妖司的持令使者,懷中繫著的那個鐵盒。

  那便是我為之追尋無數年的天狐血。

  有了它,我就可以逆著陣法紋路,去破開玉門大漠的囚牢。

  它現在與我就隔著三尺。

  三尺,是我伸出手就可以夠到的距離。

  也是一柄劍的距離。

  我沒有閉眼,而是沉默注視著一切。

  那柄劍抵在我的下頜,雨水噼里啪啦砸落在劍鋒上,彈出那位持令使者披著寬大黑袍站在風雨里的影像。

  那位持令使者,緩慢講解著如何殺妖。

  他的聲音在我耳旁呼嘯,遠去,對我而言,他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一切都結束了……

  話語說完之後,微微的停頓。

  緊接著我聽到了劍切割風雨的聲音。

  劍鋒由扁平變為豎切,將垂直落下的雨滴劈砍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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