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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十一是一個大隋罕見的劍痴。
這是一塊美玉。
柳十對柳十一的打造,非常緩慢,也非常用心,他不讓柳十一吃丹藥破境,也不讓他刻意去加快修行的進度。
他教導柳十一,要隨時進入「悟劍」的狀態。
萬物皆可為劍。
這就是劍湖宮那位手持「大雪」的初代宮主,所傳授下來的「修行」法門。
壓境而修。
柳十當初閉關坐在大瀑布山下十年。
走出之時,厚積薄發。
他看著自己的師弟……
師弟是一個很得意的人。
也是一個天資很高的人。
兩人的師父,提出要「壓境而修」,柳十選擇了默默聆聽,徐來選擇了反抗。
師弟走上了蓬萊的那條修行道路,把所有的心力放在參悟劍道上,與自己不同的是,吃丹修行,星輝境界一日千里。
大道三千,沒有對錯。
柳十有些恍惚,他憑什麼說自己的師弟就是錯的呢?
現在……他被鎖在這裡,師弟站在自己面前。
徐來的眉眼裡沒有絲毫得意。
目前來看,自己更像是一個失敗者。
……
……
大雪洞天內。
徐來看著柳十,他並不覺得被這些鎖鏈穿透肩頭,自己的師兄就會被困住,劍湖宮內鬥的事情與他無關,他回到這裡……只是為了當初的一個舊願。
徐來輕聲道:「你的弟子,叫柳十一,這個名字很有意思。」
柳十盯住師弟,聲音沙啞道:「我不會讓他回來的,十一現在不是他們的對手,以後未必不是。」
徐來伸出一隻手來,袖袍盡頭,懸掛著那枚開了十個孔的瓷牌。
瓷牌輕輕搖曳。
劍湖宮的傳訊手段,他了如指掌。
想通過這枚瓷牌找到一個人,更是輕易。
徐來微笑道:「你傳訊讓柳十一離開,但他現在距離劍湖宮越來越近,已經快要離開中州地界了,真是師徒情堅,感人至深。」
「不管柳十一會不會回到劍湖宮……結局都不會變。」
「我已讓『朝露』離開劍湖宮了。」徐來收回瓷牌,貼近面頰,緩緩道:「朝露會找到柳十一,在劍湖宮外決出勝負,師兄,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你的劍道,真的不如我。」
徐來離開了這裡。
離開之後,一切重歸寂靜。
大雪洞天,鎖鏈發出「咔嚓」的一聲破碎聲音。
兩條巨大鎖鏈,如岩蛇拽直,此刻忽然裂開一道裂紋。
柳十的身上,道火順延鎖鏈燃燒,熊熊不熄。
裂紋並沒有繼續蔓延。
風雪覆蓋,掩埋而下,鎖鏈的紋痕重新癒合。
洞天再次打開。
這一次進來的,不是黑袍徐來。
而是滿頭白髮蒼髯的大長老元拂蔭。
大長老來到柳十面前,他抬頭木然看了一眼搖曳狂顫的鎖鏈。
「初代祖師爺設下的大雪洞天,封禁之地,無論多強的星君,都無法掙脫此地。」大長老緩緩道:「柳宮主可以放棄了,留些力氣,上路的時候自在一些。」
老人袖袍里滑出兩張慘白符籙,他輕柔問道:「我再問一次,『大雪』在哪裡?」
柳十面無表情。
大長老默默等了十個呼吸。
沒有回答。
他動作緩慢,將兩張符籙捻住,輕輕按下,對準柳十的肩頭兩邊,一左一右,兩張慘白的符籙,上面似乎書寫了某種古怪的紋路,按壓之下,發出骨骼消融的滲人聲響。
柳十抬起頭來,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牙齒打顫。
極致的風雪寒意,揉進了肩頭骨子裡。
大長老將兩張符籙,隔著一層湛藍色道袍,按入了柳十的肩頭血肉里,那兩張符籙,就像是天地之間的大雪,在肩頭血液里迸發,柳十的道火便是因此而燃,若是不燃燒道火,他整具身軀,都會在這裡被凍為冰渣。
這一幕,是徐來不曾看見,也無法想像的。
大長老面無表情,對於這一套的動作,他已熟悉至極。
每日他都會來到大雪洞天,來看望劍湖宮這位被判定為「有罪」的宮主柳十。
他來了以後,只問一個問題。
那柄鎮宮之寶,「大雪」在哪裡?
柳十的回答從來沒有變過。
沒有回答。
柳十隻是保持著最簡單的沉默,不說任何一個字。
「風雪」符籙按入雙肩,他仍然不為所動,不曾喊過一個疼字,做的動作只有一個。
抬起頭來,雙目放空。
就像是怔怔出神。
所有的痛苦都匯聚到雙肩,肩頭的傷口很快裂開,血液還沒有流淌而出,就覆了一層薄薄的霜寒,迅速凝結成為冰屑。
大長老將兩張符籙按入骨子裡,木然道:「交出大雪,可以換柳十一一條性命。」
柳十眯起雙眼。
「柳十一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大長老木然道:「他能做什麼?能為劍湖宮做什麼?」
「徐來的兩位弟子,朝露和杜康,任何一位拎出來,放到大隋,都是石破天驚的天才人物。」大長老說話之間,語氣越來越高,聲音越來越大:「徐來從西海歸來,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劍道,他的修行方向,才是劍湖宮的未來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