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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到了余青水的結局。
「第十境,死於死氣侵蝕,於南疆大山羽化,死前身軀浮現黑縷,不可逆轉,終無力回天。」
寧奕沉默著繼續翻動書頁,向前追溯。
上一位登頂長陵的天才。
「第九境,死於死氣侵蝕,氣血枯竭,渾身篆刻墨色黑縷,如披煞甲,不可逆轉。」
指尖已經有些顫抖。
再上一位。
「第七境,死於死氣侵蝕……渾身黑縷,不可逆轉。」
「肌膚如刻黑縷……不可逆轉。」
不可逆轉,不可逆轉,不可逆轉。
這是所有人的結局,包括「活神仙」余青水在內,無一例外。
墨色黑縷染身,全都死去。
寧奕抬起頭來,溫暖陽光落在他的頭頂,肩頭,身上。
他緩慢掀起袖袍,露出一截手臂。
墨色的黑色紋路,順延著血管,緩慢浮現,像是刻畫在骨子裡的絲線。
寧奕疲倦至極,閉上雙眼。
他的神魂墜入心湖。
轟隆隆的聲音,那個破碎的夢境,被漆黑的煞氣撕裂。
第263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太清閣門庭清淨,閒敲棋子落燈花。
「教宗大人很快會回天都。」
「原先府邸不需再去了,教宗大人將那處府邸送給了寧奕先生。」
太清閣的命星強者蘇牧,坐在棋秤一端,他的對面,坐著一位氣質非凡的年輕男人,肩頭紋刻著絲絲縷縷的溢散雲氣,身上帶著若隱若現的高位者氣勢。
蘇牧對著身旁兩位請示的麻袍道者擺了擺手,道:「就是這樣……無事了,退下吧。」
兩位守候在劍行侯府邸的麻袍道者低下頭來,對望一眼,終是搖了搖頭,默默退下。
蘇牧持黑子,輕聲道:「雲洵大人,雖然我道宗不在劍行侯府設人,但這裡終究是天都。」
肩頭紋刻雲霧的情報司大司首,捻子如花,輕輕按下。
棋秤上發出清脆的「啪嗒」一聲。
「天都有天都的規矩。」蘇牧並不落子,而是認真說道:「陳懿大人就要回天都了,寧奕先生與道宗的關係很好,您應該清楚。」
「在這片地界上,你我都只是棋子,黑白分明,就當你幫我一個忙,我也是受人所託。」雲洵的聲音很輕很柔,「東境的龜趺山,要向劍行侯尋一樣丟失已久的聖物,三司封鎖教宗舊址的小巷和街道,不算違了規矩。我提前與你說一聲,也是避免太清閣插入事端之中。」
「東境的背後是二殿下,難道你雲洵的背後也是二殿下?」蘇牧看著年輕男人,雲洵肩頭的雲霧竟然真的溢散開來,從袖袍開始纏繞,逐漸將全身遮掩。
情報司大司首搖了搖頭,不置可否,淡淡說道:「情報司只負責封鎖府邸門前街道巷口,並不負責動手。」
蘇牧站起身子,皺眉道:「你們還真的準備動手?」
雲洵嘆了口氣,道:「此事與我無關,我只是負責……與蘇牧先生,下一盤棋。」
雲霧繚繞,將兩人包裹籠罩。
太清閣里,已經寂靜無聲。
蘇牧眯起雙眼,他試著伸出一縷神念,發現竟然無法傳遞而出,剛剛的那兩位麻袍道者領命離開,此地不會再有人進入。
他的命令也絕不會有機會再傳出。
雲洵抬起一隻手臂,做了一個「請坐」的姿態,微笑說道:「先生諸事繁雜,不若好好享受清閒的日子,此地有酒有茶,只等塵埃落定,雲霧散開,你我也算是盡了各自分內的職責。」
「好。」
「你很好。」
……
……
風雲匯聚,天都不靜,披著黑色麻袍的情報司弩手,背著鐵鏈和木牌,來到了教宗府邸的巷口,默默豎起木牌,以鐵鏈懸停在巷口,背負雙手而立。
「止步。」
約莫不到小半柱香的時間,這座府邸便被封鎖起來。
平日就沒什麼人經過這條巷子。
封鎖兩端之後,淡淡的星輝籠罩,鳥雀無法飛入,雅雀不可出聲。
這一切來得毫無預兆,沒有任何人率先得到消息和情報,因為做出行動的……正是天都所有情報的來源——情報司。
「情報司申請了一張敕令,封鎖巷口兩端和主幹街道出入的權限,這是大隋律法內允許的事情。」肩頭同樣篆刻雲紋,但是明顯比起大司首要簡陋許多的麻袍男人,平靜開口:「但是接下來的事情,便與情報司無關,即便是大司首出面攔住太清閣,留給你的時間也不多。」
戴著一張銀白面具的龜趺山聖子陵尋,點了點頭。
「究竟是丟了什麼東西?」情報司少司首挑起眉頭,望著這個年輕男人,道:「能讓龜趺山欠下殿下一個人情,來封鎖教宗府邸,這件事情的後續,可能會讓道宗站在二殿下的對立面。」
「東西兩境,本就『勢同水火』。」陵尋微笑拍了拍身旁情報司少司首的肩頭,向著巷子走去,大月高懸,夜色沉寂如水,他緩慢開口道:「我閉關之前,曾以一道神念向師門詢問,十年前,龜趺山的初代聖主,曾經鎮壓聖山陵墓的『寶貝』,不翼而飛,無從尋覓。」
少司首望向那座寂靜無聲的府邸,喃喃道:「你確定在寧奕的身上?」
陵尋挑起眉頭,他取出了自己身上的一片殘缺龜甲,喃喃道:「我身為不滅靈體,在龜趺山遺蹟里休息,承載大道氣運,始終覺得缺了一點什麼,但是唯獨遇上寧奕之時,那股缺漏感會強烈的震顫……無論是否與那件至寶有關,我都要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