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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天府的布儒眼神閃過一抹陰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即便他身後站著一位星君,到了這個關頭,也不得不服軟。

  看來執法司今日帶不走寧奕了。

  他恨聲道:「蘇牧先生手段高明,布某自愧不如……」

  權謀和栽贓,誤判和冤枉,布儒浸淫其中十多年來,他深知一點,可為時一切皆可為,不可為時莫要強求,這一趟出行,本就是雷霆之勢,要趕在教宗救場之前,把寧奕帶到執法司,到時候教宗再來,走的就不是出面保人的流程。

  布儒吐出一口氣,看著街道那邊緩慢行來的白木車廂,笑道:「原來寧奕先生竟然是教宗大人的朋友……那麼此事的確無須再審,布某改日再去拜訪。」

  白木車廂那裡下來了一位披著白袍的少年,陳懿的面色看起來凜然而平靜,無視了倒在地上的那位應天府小君子,而是木然望著那位率領金甲禁衛前來的應天府少司首。

  「拜見教宗大人……」

  布儒覺得那位年輕教宗的眼神當中,似乎帶著一絲令自己畏懼的意味,他硬著頭皮道:「教宗大人何必特地為了寧奕先生來走一趟?只需派一位道者告知便可,執法司自會乖乖放人。」

  這句話說得有些滑稽。

  陳懿輕柔道:「布儒先生,我倒也不是特地為了寧奕而來的。」

  布儒蹙起眉頭,不明白教宗的意味。

  「道宗教義,與光明同在,給大隋境內的子民帶來庇佑和溫暖。」陳懿緩聲道:「這是我應該做的,儘可能的伸張正義。」

  這是大道理。

  布儒有些困惑,這個關頭……說這些做什麼?

  「十四年來,你冤枉了多少道宗子民,肩上擔了多少人命,應天府這麼器重你,你卻做出了這等事情……」陳懿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寒意,他頓了頓。

  然後冷冷說了八個字。

  「罪不可赦,著實該死。」

  這句話說出來,連寧奕都驚了,陳懿性子如此溫和的人,竟然會說出如此痛心疾首的話來。

  布儒抬起頭來,目光有些愕然。

  一張泛黃的敕令長紙,就懸停在自己的面前,密密麻麻的黑字,一樁又一樁的罪名,讓布儒的瞳孔當中一陣模糊,舉著敕令長紙的太清閣命星,輕聲說道:「執法司少司首布儒,這些罪名……可有遺漏?」

  布儒面色蒼白。

  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這十四年,他位居高位,天都皇城執法司少司首,利用職位之便,為應天府大開後門,做了無數方便之事,自以為天衣無縫,但如今懸在自己面前的這張敕令長紙,其上所列的每一樁,都證據確鑿。

  怎麼會這樣?

  太清閣是如何搜刮到這些證據的?!

  布儒腦海當中一片混亂,只覺得天都塌了,恍惚響起,他的背後還有師門依靠,或許可以保下一條性命,紅著雙眼嘶聲道:「教宗大人,我的身份乃是應天府……」

  「應天府已經卸去了你所有職位,與你撇清了關係。」

  蘇牧看著這位少司首,眼神當中帶著一絲憐憫,道:「就在你領著金甲禁衛出發之前,太清閣已經與府主確認過了……你今日的『秉公執法』辦的不錯,還牽扯出了一位星君大人物。」

  布儒踉踉蹌蹌,簸坐在地。

  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

  那位應天府的小君子,滿面鮮血,面色震驚,不敢置信。

  「天都要變天了……」

  這件事情,夷吾星君必然也會受到處罰,星君大人物不會有太大影響,但能使府主大人下定決心,拋棄一些重要棋子的……究竟是何等的事情?

  蘇牧平靜道:「皇城內有一些腐朽的東西,要定期清理掉,太宗活了六百年……你以為應天府坐的這些不入流的齷齪勾當,會瞞得住陛下?」

  寧奕面色複雜。

  他看著布儒被自己帶來的金甲禁衛帶走,這一幅畫面好生諷刺。

  「寧奕先生,今日的這一切只是一個引子,就算來的不是布儒,我也一定會出面,為了釣到『夷吾星君』這條大魚,所以刻意多侯了一會。」陳懿充滿歉意道:「皇城內總會有一些鬥爭,大概分為兩個派系,今日大概就是一樁。」

  寧奕明白陳懿的意思。

  以李白鯨為首的東境聖山聯盟,甘露先生坐鎮的二皇子一脈。

  以及先前在感業寺對峙過的三皇子一脈。

  「應天府算是誰的脈系?」寧奕蹙起眉頭,道:「三皇子?」

  「書院不准參與鬥爭。」陳懿身旁的蘇牧,接過了話題,他輕聲道:「皇子之間的爭權奪勢,都在西境東境展開,天子腳下的事情紛爭,如果演變起來,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所以書院也好,珞珈山也好,越是靠近天都的,其中弟子越容易迷失自我,妄圖兩端撈好處。應天府的這個棋子埋在執法司很久了,今日的結局是自討苦吃。」

  「您的意思是……」

  蘇牧平靜道:「布儒犯了很多罪,但他最不該犯的罪,是既拿了二皇子的好處,又拿了三皇子的東西。」

  寧奕笑了笑。

  他有些遺憾的說道:「我還以為應天府就此倒下,或者受到一些衝擊。」

  「書院不會在意這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蘇牧微笑道:「寧奕先生……教宗大人很快就要離開天都,這件事情,也算是為你做的最後一個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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