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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的六位年輕道士同樣立起右手,只不過道行不夠,無法以兩根手指駕馭「方寸印」,星輝繚繞,六尊不大也不小的印璽懸掛頭頂,列陣盤旋。

  「道衍師兄,它與天宮的人打過一場,怎麼看起來一點傷勢也沒有?」有人盯著廟內巍巍的陰影,面色陰晴不定。

  為首的道衍,袖袍溢散陰陽二氣,蓄勢數息,氣勢上便與身後的六人有了明顯不同,他眯起雙眼,頭頂並非是「印璽」虛影,而是一片模糊陰翳,道袍當中傳來陣陣鈴鐺之音,清脆悅耳。

  他輕聲道:「大師兄閉關紫霄宮,他把『三清鈴』給了我,你們六人列陣拖住這妖,我祭出三清鈴,把它魂魄震散,取了珠子便走。」

  「天宮沒收下這妖,說明它不簡單,我們等它先出手,待會打起來,要乾淨利落,此地不可久留。」道衍神情凝重道:「其餘幾座聖山,包括天宮地府,很快都會找到這裡,大師兄不在,雖然這裡是西嶺,但我們若是被留住了,那麼……就真的被留住了。」

  身後有人咬牙道:「要是蜀山那個男人到了怎麼辦?聽說他最近出了一些問題……」

  「他出了一些問題?東土和大隋追了他這麼久,死了幾位準聖子,他是不是還好好的?」道衍冷笑一聲:「他要是來了,還能怎麼辦?你上去跟他打不成?他要是找到了這裡,不光道宗要低頭,天宮地府幾座聖山全都要低頭,區區一顆百年隋陽珠,不讓也得讓,就算是顆千年的隋陽珠,那幾位聖子敢跟他搶嗎?」

  交談之間,廟內的那個巨大蛛影,緩慢升起。

  寧奕護著裴煩,瞪大雙眼,呼吸急促,看著那隻巨大蛛妖,緩慢抬起細長的蛛矛觸肢,步足沉重向後退去。

  陣陣青煙繚繞廟內,並非是菩薩佛龕前的香氣,而是道衍烙在它額頭處的方正印璽,兩塊印璽一前一後,帶著星輝的神聖氣息,灼燒血肉。

  寧奕聞到了一股屍臭味。

  他看著那團籠罩在自己面前的巨大陰翳,輕輕顫動一下,發出了似妙齡女子一般的冷笑聲音,嘻的一聲,迸射而出。

  整座菩薩廟牆被衝垮開來,寧奕抱著裴煩起身狂奔,被一塊巨大碎石砸中,半條手臂擋了一下,剮蹭的血肉模糊,接著整個人橫飛出去,仍然死死護著裴煩,最後撞到了一截「木樁」上,才止住了退勢。

  寧奕靠著半截木樁,抱著懷中的裴煩,丫頭半邊面頰被擦中,血流不止,好看的臉蛋一片猩紅,兩眼淚光閃爍,咬牙沒有哭出來。

  整座菩薩廟,住了十年的地方,就這麼塌了。

  一片煙塵。

  寧奕揉著裴煩的腦袋,輕聲喃喃道:「放心,放心,道宗的修行者來了,我們不會有事的,我們不會有事的……」

  身後那截木樁,聲音幽幽道:「道宗的幾個小角色,要是真把這隻少說第八境的雪妖降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話。」

  寧奕瞳孔縮起,他抱著裴煩,仰起頭來,看到飄揚在自己眼帘前的一角白袍。

  披著白袍的修行者,面色木然,低下頭來,拿著「俯瞰蒼生」的眼神,木然道:「幾座聖山都有告誡,西嶺有幾大禁地,不破十境,不可前去,清白城的地下墓陵就是其中一處,據說那座地底墓陵里……住著某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輕輕嗅了嗅鼻尖,玩味笑道:「你身上有那座墓陵的氣息,果真是無知者無畏,膽大包天……那雪妖多半就是你放出來的咯。」

  寧奕只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在那片白袍出現在自己視線當中之時,渾身便如陷入泥沼當中,如何行動俱是不能,連挪動一根手指,都是艱難不已。

  那片飄搖的白袍,還帶著斑斑血跡。

  腦海當中出現了斑駁的印象。

  十年前的西嶺大雪。

  背著裴煩狂奔時候看到的屍體。

  各色各樣的,一派慘象,僧人,披著黑的,掛著白的。

  有大雷音寺的和尚。

  還有白色大袍的,是天宮的修行者。

  天宮……

  天宮……

  白日清白城騎馬入城的,就是這麼一襲大白袍。

  一襲大白袍,身後的數人,儘是沉默肅穆,站在夜色當中。

  遠方的道宗弟子,印璽大顫,煙塵四濺。

  所有的聲音,在寧奕的耳中逐漸遠去。

  與他都無關了。

  來自天宮的修行者,緩慢蹲下身子,輕輕微笑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雪妖的『隋陽珠』,就在你身上吧?」

  寧奕摟著裴煩,他逐漸冷靜下來,平靜道:「在我身上。」

  天宮修行者眯起雙眼,聽到後者拿著鎮定自若的語氣開口。

  「想要,就拿銀子來換。」

  身後有人笑出了聲音。

  他沒有笑,而是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平靜與他對視。

  寧奕此刻已經背轉過身,面對大白袍男人,大半個身子護著裴煩,一隻手悄無聲息的摸向骨笛。

  寧奕深吸一口氣,認真道:「一千兩。」

  收斂笑意的天宮修行者,聲音極輕極輕的道:「一千兩,你太低估它的價值了。」

  寧奕伸出兩根手指,平靜道:「那就兩千兩。」

  天宮修行者輕輕道:「如果我有銀子,我可以給你一萬兩。」

  寧奕眉心傳來了相當沉重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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