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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小木桌,仍然穩穩地立在鯤魚背上。
洛長生如願以償,看到了這道縫隙的真正模樣。
在鯤魚上升的時候,他便伸出一隻手,捂住李白桃的雙眼,後者有些無奈,但只能乖乖聽話,沒有反抗。
「這裡不好看。」洛長生道。
李白桃輕輕嘆了口氣,道:「但我真的很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能有多不好看?」
謫仙沉默下來,似乎是在想如何措辭,解答。
李白桃好奇問道:「……天塌了?」
洛長生老老實實道:「嗯,天塌了。」
李白桃怔了一剎,緊接著,頭頂響起磅礴的轟鳴,這聲音比光陰長河那次顛簸還要震顫人心,只是一剎,熟悉的溫暖力量,便將她籠罩而住。
「閉上眼。」
洛長生放下酒盞,平靜開口,同時緩慢站起身子。
渺小的一襲白衣,在天地間站起的那一刻,衣袖之間滿溢而出的因果業力,瞬間流淌成數千丈龐大的圓弧,將巨大鯤魚包裹起來——
「轟隆隆隆!」
那爆破萬物的轟鳴之音,瞬間便被阻攔在外,入耳入心,便只剩下一道道不算刺耳的炸雷聲響。
女子閉著雙眼,深吸一口氣。
她雙手握住洛長生的佩劍劍鞘兩端,緩慢抬臂,將其緩緩抬起——
來到雲海,與君相守,何懼同死?
李白桃無比認真地輕聲道:
「夫君,接劍!」
洛長生微微一怔——
他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微微俯身,在女子額首輕輕一吻。
下一剎,接過長劍,氣勢瞬間下墜。
「錚」的一聲!
劍身自行彈出劍鞘,鋒刃之處,掠出一層無形劍罡,在因果業力包裹之下,繚繞成一層更加凜冽的無形劍鋒。
謫仙將劍尖對準穹頂。
他面朝那漆黑裂縫,臉上笑意緩緩收斂,舉手投足仍然輕鬆寫意,但整個人,仿佛化為了一座萬丈之高的巍峨大山。
「轟」的一聲。
有什麼東西砸了下來。
……
……
「轟!」
在無數狂亂的沸騰聲音中,這道聲音,最是刺耳,震神。
芥子山戰場,數百萬的生靈廝殺在一起……這道如重錘砸落的聲音,幾乎墜入每一尊生靈的心底。
正面攻入芥子山戰場的所有人,心頭皆是一墜,有種難以言明的惴惴惶恐之感,在心底湧現。
這道聲音的影響,與修行境界無關——
即便是沉淵君,火鳳這樣的生死道果境,心中也湧現了相應感受。
兩人掠上芥子山巔。
漆黑罡風撕裂虛空,白亘跌坐在皇座之上,他胸前烙了一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劍傷,執劍者劍氣仍在源源不斷灼燒著傷口。
反觀另外一邊。
持握細雪的寧奕,神情平靜,身上未見絲毫傷勢,甚至連氣息都未曾紊亂。
這一戰的優劣……已經十分顯然了。
沉淵火鳳心情並不輕鬆,反而更加沉重。
那跌坐皇座之上的白亘,面上竟然掛著淡淡笑意,尤其是在那巨大聲響墜落之後……他甚至閉上了雙眼,露出享受的神色。
「我見過你的母親,那個驚才絕艷,最終消失於人間,不知所蹤的執劍者……」
「她終其一生,都在為了阻攔某樣物事的降臨而努力……」
白亘神情感慨地笑著:「只是,有些東西,命中注定要出現,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的……」
「對了,阿寧是怎麼稱呼它的……」
白帝露出苦苦思索的神情,而後緩緩睜眼,他的目光越過寧奕,望向山巔之外的遠方。
「想起來了。」他恍然大悟地露出笑容,微笑問道:「是叫……終末讖言麼?」
第1405章 扛天
光明席捲山嶺,萬物沐浴雷光。
整座清白城石陵,被掃蕩破碎——
坐在皇座上的女子,遙遙抬起手掌,做了個合攏五指的托舉動作,教宗便被掐住脖頸,雙腳被迫緩緩離開地面。
這是一場單方面碾壓的戰鬥,尚未開始,便已結束。
僅僅是真龍皇座釋放出的氣息餘波,便將玄鏡徹底震暈到昏死過去。
徐清焰雖動了殺心,但卻沒有真正狠下殺手……既然玄鏡並未永墮,那麼便不算必殺之人。
因為谷霜之故,她心中起了一絲憐憫。
其實離開天都之後,她也曾不止一次地問自己,在天都監察司孤獨掌燈的那段日子裡,自己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在為兄報仇?還是被權力沖昏了頭腦,被殺意主導了意識?
她並非弒殺之人。
所以徐清焰情願在戰爭結束後,以神魂之術,震盪玄鏡神海,嘗試洗去她的記憶,也不願殺死這個小姑娘。
「唔……」
被掐住脖頸的陳懿,神情痛苦扭曲,眼中卻帶著笑意。
顯然,此刻徐清焰內心的這些想法,全都被他看在眼裡……只是教宗此時此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徐清焰面無表情,凝視陳懿。
只要一念。
她便可殺死他。
徐清焰並沒有這麼做,而是緩緩鬆開一線力量,使對方能夠從牙縫中艱難擠出聲音。
「真龍皇座……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