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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白亘從皇座上站起身子。
他望向寧奕,眼神冷漠,如俯瞰螻蟻。
單論體型,他要比寧奕高大太多。
寧奕只是一笑。
「這世上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如果。」
「所以……」他淡淡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早就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只是數次出手都失敗了。」
當年我為魚肉,你為刀俎。
可曾想過會有今日,刀俎魚肉互換?
那縷撕破黑暗的灼光,落在白亘衣袍上,嗤嗤作響,生出沸騰之煙。
白帝面無表情。
「東域百萬妖靈,只因你一己私慾,慘遭祭祀煉化。」
寧奕立在芥子山頂,山上罡風獵獵,喊殺聲音夾雜其中。
山下一片慘象。
「這些人都是信奉你白亘之道,為你誦念真名輸送願力的子民……你這麼做,難道對得起自己良心?」
被納入東域的妖靈,大多數已被黑暗之力轉化,墮為影子。
「對得起自己良心?」
白亘冷冷笑著反問道:「許灞都飛升,許北境飛升,就不許我白亘飛升……這些子民與本帝一同永垂不朽,有何不對?」
瘋了。
白亘已徹底瘋魔。
寧奕眼神驟然冷了下來,他知道,再如何與白亘交談,都是白費口舌。
「殺!」
細雪如虹。
神火燃燒,寧奕展開一卷卷天書,向著白亘攻殺而去。
芥子山上,兩座領域撐開——
一座是寧奕的三神火之域!
另外一座,則是黑袍白亘的無盡影域,在這領域之內,翻滾一條條粗壯黑色樹根,根莖如潮,翻湧起伏!
寧奕瞳孔一縮。
三神火領域綻放的刺目輝光,竟然被無盡影域所阻攔在外!
那影域,似乎連接了整座芥子山。
有些眼熟……
如果說,芥子山是一株大樹,那麼那些墮入永暗的妖靈,便是苟活攀附在樹根上的一枚枚螻蟻,為參天之木補給養分。
而此刻立於山巔之上的白亘,便是這參天大樹的樹冠,無數養分的核心!
「想殺我……」
白亘一隻手攥攏細雪劍鋒,神性翻飛,他的手掌經受灼燒,不斷迸發出陣陣白煙,但其冷峻面容上未有絲毫變化。
「寧奕,你當真能做到麼?」
強忍著百般苦痛,白亘幽幽開口。
神性與影,本就是相生相剋,如同水火……神性能夠灼燒影,反過來,足夠龐大的影,自然也可以腐蝕神性。
「咔嚓——」
寧奕瞳孔狠狠一縮,只見在白帝不惜耗費肉身體魄的竭力抓握之下,細雪劍鋒上流淌的那層神性,竟然碎裂開來,綻現了一道裂紋!
三尊分身當中,眼前這尊最強,殺力獨一檔!
因為在他背後,有一整座永墮東域!
寧奕瞬間把劍拔出,不再戀戰,轉身一擊鞭腿,以純陽氣砸出,打得高大黑袍男人伸手格擋,饒是擋住,上半邊身子仍然被巨力抽打到另一枚手掌觸地……這一擊鞭腿的力量實在太足,白亘緩緩直起身子,神情晦暗,不知在想什麼。
那枚格擋手掌,燃燒著黑霧,短短數息之間,本就不重的傷勢盡數痊癒恢復。
寧奕皺起眉頭,抽身掠至十丈之外。
白亘撥動五指。
他凝視著自己受傷的手掌,輕聲道:「與其說影域是一個神跡……不如說你……寧奕,你才是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神跡……」
自己這具身軀,已超越了生死道果。
與芥子山融合,成就了不朽。
可是眼前的人族劍修小子呢?
看這氣息,是生死道果。
但那恐怖的神火領域,還有光明劍氣,以及那記鞭腿所蘊含的霸道力量……都足以威脅到自己。
一介凡俗,竟敢弒神?
「從來就不存在神跡。」
寧奕冷冷握住細雪,眉心三叉戟火焰繚繞掠出,在劍身之上加持,「因為……從來就不存在神。」
當年未入不朽的光明皇帝,殺死了幾位神靈?
光明皇帝殺得了,自己就殺得了!
什麼凡俗之人,不可弒神?今日,我便弒給你看!
執劍者天書,三神火特質,大道長河,無限劍意,盡數融合——
「轟!」
芥子山戰場,忽聞一道巨響。
無論是永墮妖靈,亦或是北境鐵騎,兩撥對攻撞在一起的潮水,此刻但凡有自己意識的,都被那穹頂直射而起的劍芒所吸引!
照破一道天光的芥子山,仍然籠罩在一片漆黑沉凝的夜幕中,這張夜幕好似油畫,層層疊疊渲染鋪加了數十層,先前的一劍,只是刺破了一道口子。
這一劍,再度刺破了一道口子。
第二縷天光垂落——
芥子山仍然很黑,但是有了第一束光,第二束光,便會有第三束,第四束……
這個世界,終將被光所照亮!
「殺!」
沉淵君高舉破壁壘,聲音響徹每一位修士心湖。
遠方被撞碎一腳的黑色天幕邊際,有一道清亮戾鳴響起!
一尊巨大的火紅神鳥,毫無先兆地撞碎天幕,撞入戰場,向著芥子山黑暗深處連綿不斷的永墮者潮水噴吐凰火真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