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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破碎。
萬物生靈,都陷入寂滅,而高於生靈的天道規則……
在這一刻,也寂滅了。
神火劫,降臨!
而這意味著,寧奕自身,也將迎來寂滅……
「看來……我比天道活得要更久一些麼?」
寧奕緩緩盤膝,雙手搭在膝前,抬頭望天,神情一點一點回歸平靜。
他的眼底,卻是浮現一抹瘋狂。
黑衣在狂風之中獵獵飛舞。
「啪嗒」一聲!
很是清脆的破碎聲音。
寧奕肌膚已經出現了裂紋,然而他不管不顧,伸出一手,五指對準虛空,狠狠一抓——
「撕啦」一聲,光陰長河虛空破碎。
山,離,時,空,命,因,生。
七卷天書,在這萬年長河洗滌之中,已經磨損到只剩最後一縷光華,此刻天書的狀態很是奇怪,似乎與寧奕的神火一般。
熄滅了,卻又沒有完全熄滅。
「都說命由天定……」
寧奕對著上蒼,搖了搖頭:「可當真如此麼?」
若是這條光陰長河,已經決定了未來的一切,那麼他來到這裡,又當如何解釋?
七卷天書,光芒黯淡。
這說明,或許在大道崩塌,舉世皆寂的未來,執劍者傳承都被毀去……
但此刻。
坐在長河之上的寧奕伸出手掌,將七卷天書光華,攏和握入掌心。
他輕聲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嗡——」
神火熄滅。
七卷天書的輝光,撞入寧奕神海之中。
神火熄滅的那一刻,意味著寧奕這個人的「死去」……在修行路上,這也是唯一修補涅槃斷路的機會。
神火熄滅!
點燃道火!
一個已死之人,又該如何點燃道火?
就在猴子眼中看來,這都是無法完成的悖論……神火不熄,道火不燃,無法填補斷路。
神火一熄,便立即寂滅。
或許……在寂滅來臨的那一刻,精神的凋零,會比肉身,慢上一些。
「咔嚓咔嚓~~~~」
寧奕的意識感到無比的熟悉,在冰川皇陵,與太宗一同共赴寂滅,便是這種感覺,自己再也無法支配自己的肉身。
整個人,好似跌落無盡深淵。
而在這一刻……他觀想到了神海的最深處。
在無垠黑暗中,漂浮著三朵火焰,微弱而又燦爛,似乎近在眼前,伸手便可觸及,又好似遠在天邊,永遠不可抵達。
咫尺,天涯。
「道火……燃。」
寧奕緩緩開口,他的嘴唇覆蓋了一層石屑,已經無法嗡動,發不出絲毫聲音。
而在心海深淵中,這道聲音卻是轟然響起。
只是傳出一剎,便墜落萬丈。
一股磅礴的,無形的寂滅,隨著神火的熄滅,覆蓋降落。
寧奕肉身,迅速石化——
而他的精神,則是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寂滅」,像是有股冷徹骨髓的寒風,從牙關吹入,直抵天靈蓋,嗖的將渾身上下,四肢百骸都貫穿。
如墜冰窖。
原來,這就是寂滅麼?
「道火……燃!」
寧奕的聲音,第二次響起。
寧奕那強大到,足以硬撼寂滅的神魂,在肉身寂滅之際,向著心海深處,下達了不可違逆的指令——
這縷指令,直撼神海!
要將黑暗中的火焰燃起!
「嘩啦啦——」
甚至……隱約有零零碎碎的火星飛出。
只是,一切都歸於死寂。
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鯤魚背上的寧奕,重新回演了坐在冰川皇陵的那一幕畫面,只不過這一次覆蓋他的,不再是冰粒,而是石屑。
整座世界,都寂滅了。
鯤魚飄蕩著,飄蕩著,駛向未知的未來。
這世界沒有了光,也沒有了火,只剩下無邊的黑暗,以及寒冷……這片上下無垠的光陰長河,就像是北境最荒蕪的雪原,一片莽莽,難覓生機。
不過,北境雪原中,有一種草。
叫做霜草。
這種草,冰凍萬年,亦可抬頭。
焚燒成燼,來年春風吹,又是一載生。
這種草……仿佛永不會死。
雖然生得卑微,但無與倫比的頑強。
壓得再低,踩得再深,也能從石縫中鑽出頭來。
霜草,是燒不死,凍不滅,踩不壞的。
而命運這樣的東西,永遠無法使它低下頭來。
就好像,此刻盤膝坐在鯤魚背上的那尊年輕人石雕。
即便寂滅了,依舊抬著頭,望著天。
不知過去了多久。
「咔嚓咔嚓……」
忽然有細微的,破碎的聲音傳來。
整座世界,整座寂靜的世界,都聽到了一道很輕的聲音。
「道火……」
「燃!」
燃字開口落地的那一刻,寧奕肌膚表面的石屑,咔嚓一聲,破碎開來!
與此同時,一縷金燦聖光,不受控制地從間隙中迸射而出,成為了這個漆黑世界的第一縷光!
於寂滅中復甦。
於絕望中重燃。
寧奕,填補了一條不可能填補的斷路。
這是真正的「涅槃之火」……可惜此刻他坐在光陰長河,兩座天下眾生,無緣得見這般盛大宏偉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