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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見山。
寧奕沉聲道:「北境需要全天下所有的陣紋師……白亘以永墮者血肉之軀攻打長城,還需要大量的星輝靈氣作為支撐。」
太子靜靜聽著。
「除此以外……草原和灰界最好立即展開反攻。」寧奕道:「配合鐵穹城,我們可以將妖族天下腹地撕開一道口子……反攻東妖域,也可以為北境解決困境。」
聽完。
太子神情沒什麼變化。
他輕聲道:「陣紋師和星輝靈氣的調控不是問題,你去找顧謙,他自會安排妥當……」
「至於第三點,關於草原和灰界的反攻……」太子笑道:「沉淵的將軍府有大隋陸戰第一的鐵騎,兵馬糧草均都充足,這場反攻還缺什麼?無非就是能夠率陣衝殺的涅槃大能……」
「寧奕,你貴為聖山之主,應該知道,皇權之下,天都統御四境,可涅槃境大修行者超脫凡俗,割捨因果,鐵律也有寬讓之處。」
太子說到這裡,眼神盯住寧奕。
當年每一位破境抵達涅槃的大修行者,都要被請入天都,與太宗喝茶。
如今,他這位天下儲君,修為境界不夠,已經失去了絕對威懾力……所以才會有寧奕這麼一位天神山山主的出現。
寧奕輕聲道:「你只需將詔令發出,我會親自去四境聖山叩門拜訪。」
名正則言順。
太子會心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李白蛟低沉咳嗽起來,他連忙以手捂住嘴唇,另一隻手抽出絲帛,按在掌中,絲帛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跡。
寧奕微微挪首,不忍去看。
片刻後,太子喑啞聲音再起。
「這枚令牌……你拿好……詔書之事,便自擬吧。」
只此一言,斷斷續續。
寧奕卻是心中萬分震驚。
挪回目光,正好對上了李白蛟那雙淡然平和的雙眸,唇角還有淺淡血跡殘留,未曾拭去。
「怎麼……」
李白蛟掌心托著那枚令牌,笑問:「你難道不要麼?」
看到寧奕此刻錯愕震驚兼復有之的神情,太子笑了起來。
這笑容,有三分自嘲,七分調侃。
寧奕看懂了這笑意。
他搖了搖頭,道:「我對權位……沒有興趣……這封詔令,還是殿下擬定好了。」
太子淡然道:「擬一封詔令,問題不大。可十封百封……這枚令牌,總要交付他人的。你若不接此令,便找不到第二人了。」
放到十年前。
寧奕一定想不到。
會有一日,李白蛟會親手將象徵君權的白龍令,交予自己。
廟堂之上,苦心積慮,竭力算計,博弈十年。
生死面前,大局為重,位君卸權,一朝和解。
他仍是未接。
「在位一日即為君。」寧奕觀心如鏡。
他這位寧大惡人有仇必報,絕不仁慈。
可與太子的恩怨,已是前朝雲煙。
在天神山成立,光明密會搭建之後……站在盟友的角度上,他愈發欣賞這位大隋的新任儲君。
能和李白蛟成為盟友,其實是一件幸事。
「你不接令?」
太子平靜凝視著寧奕,皺起眉頭道:「這種關頭,就別玩忠君盡義這一套了……你不是這種人。」
「我當然不是這種人。」寧奕笑道:「我只遵從自己心中的道義,不接這枚君令……是因為它有比我更合適的執掌人。」
「……哦?」
太子挑起眉頭。
……
……
半時辰後。
一輛木質輪椅,被推著離開寢宮。
「原來沉淵這些年……是這麼過的。」太子坐在輪椅上,裹著厚衫,這時候還不忘笑道:「出行四處都有人推行,感覺還不錯。」
寧奕推著輪椅,海公公在一旁渾身大汗,邁著小碎步跟著。
「殿下這是要出宮?」
海公公連忙望向寧奕,道:「寧山主……殿下龍體,不宜出行啊……」
「大富。」
太子輕聲問道:「本殿在天都悶了那麼久,出城看一看,你也要攔著麼?」
這一問,將海公公問住了。
他一下子沉默下來。
太子殿下生在天都,長在天都,因為三龍奪位之事……數十年困在這裡,寸步未出,從未哪一日,真正輕鬆悠閒地離開這座皇城。
坐在權位之上,如履薄冰。
天都給了李白蛟無上的權力。
卻也成為了他永遠也解脫不了的籠牢,枷鎖。
「殿下……」
海公公聲音低了下來,道:「您要去哪?我去給您備車?」
「不必了。」
太子裹著厚襖,懷中似乎摟著什麼寶貴的東西,他目光微微下移,輕聲道:「不過是出城賞花而已。本殿和寧山主一同出行,哪裡還需要準備車馬?」
出城賞花……海公公心底鬆了口氣。
也是,和寧山主出行,何需車馬?
「你且退下吧。」
太子望向海公公,聲音很是輕柔,道:「這些年,辛苦了。」
海大富怔了怔。
不給他反應時間。
寧奕推著輪椅,緩緩前行,虛空扭曲,神性蔓延,只一步,便踏出皇宮。
兩人就這般「緩慢」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