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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界殿堂,本就是一截建木開闢的洞天世界。
這個世界,需要極其強大的修行者,提供力量,方可運轉下去,先前是陸聖山主,如今……便是週遊先生。
說到這裡,白髮道士神情凝重起來。
「寧奕……」
「倒懸海的枯竭,就在最近了。」
光影呼嘯,掠成一片光幕。他以樹界本源之力,向寧奕展示了一幅畫面——
一千零二十四座青銅大殿,從正上方俯瞰,猶如一片片蓮花花瓣,綻放盛開,壓住倒懸海海眼,在蓮花花蕊之處,也就是如今黃金城週遊坐鎮的核心點,一縷金燦長線,筆直垂落,這縷象徵至道真理的道祖讖言,鎮壓阻止著倒懸海的枯竭。
當初週遊留下了一句讖言——
「海,不可逆。」
這道讖言,無時無刻不在消耗著他的心力。
一人之力,阻攔大海逆流。
白髮道士道:「這縷讖言的力量,已經快要抵達極限,近日就會潰散。但我發現……這千萬鈞倒懸海水通過龍綃宮龍吻,去往了一處不知名的空間。」
寧奕神情一凝。
「看來終末讖言中的天海倒灌,並非是在倒懸海枯竭的那一日直接發生。」
說到這裡,他止住聲音,望向寧奕。
寧奕知道週遊先生的意思。
雖然倒懸海枯,但終末讖言降臨,還有一段時間。
「放心,外面天下有我。」
寧奕輕輕吸了口氣,望向坐在金線座上的白髮道士,有人燃盡生死道果,為天下求太平。
他怎會辜負期望?
接下來……要看自己的了。
……
……
離開樹之殿堂。
黃金樹下,棺主仍然在靜思狀態之中。
她站在樹蔭陰翳里,破舊布袍被風雪吹起,黑袍在蒼白雪花之中顯得朦朧而又迷幻。
原來神靈在思考之時,也有異象加持。
圍繞著棺主旋轉的風雪,大如鵝毛,那琉璃盞中搖曳著青燦的輝光。
「寧奕。」
片刻後,棺主忽然開口了。
她對後方寧奕擺了擺手,示意他過來。
寧奕來到黃金樹下。
「你應該知道……這株黃金樹的來歷吧?」棺主問道。
寧奕沉聲道:「此樹名為『建木』……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原始樹界。
自己夢境之中所看到的那個巨大國度。
棺主點了點頭,道:「建木是萬物起源……因為受到了破壞,才會有這麼一截枯木墜落。但也正是由於這截枯木的意外墜落,才能誕生出這座歷盡萬年歲月不曾腐朽的『黃金城』。」
棺主說得不錯。
整座黃金城,甚至可以說整座龍綃宮,都依靠著巨木而生……即便這只是原始樹界那龐大建木的一枝一角,也有著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如果說,黃金城是神跡。」棺主又問道:「那麼……建木呢?」
寧奕怔住了。
如果說,神所創造的物事……可以稱之為神跡,那麼創造孕育出神的本源呢?
「這株黃金樹的壽命,快要走到盡頭了。」
棺主再次開口,石破天驚。
寧奕皺眉問道:「建木壽命無窮無盡……怎會走到盡頭?」
「是啊。」
「或許……它本不該死。」
棺主站在樹蔭下,因為風雪吹拂的緣故,漫天葉影搖晃,風雪所裹挾的黑袍,在數息之間,時而處於烈日曝曬的驟光中,時而被斑駁掠散的陰翳籠罩。
「光明被黑暗侵蝕,創造與毀滅摻雜。這世上的一切純粹,混入雜質之後,都將無法永恆。」
棺主抬起頭來,望著那株巨木,道:「很多年前,這裡所爆發的戰鬥,決定了如今的結局。」
寧奕知道棺主所說的是什麼。
當初他第一次踏入龍綃宮,便看到了青銅大殿的屍骸。
曾經有人攻打龍綃宮!
那一戰的最後,所有敵人都被龍綃宮主消滅,有的被鎮壓在樹界殿堂石板內,有的則是毀去神形。
黃金樹見證了那一戰,也被那一戰所侵蝕。
在這茂密樹冠之上,一半的樹葉沾染了影子的毀滅之力,在其灑落的陰翳之處,仍然滿蘊著誘人墮落的神秘力量。
「如果沒有猜錯,這株黃金樹的紮根之處,就藏著當年那一戰的真相。既然你有龍綃宮鑰匙,不妨去看一看。」棺主略微停頓,笑道:「看你神情……那裡似乎是個去不得的地方?」
寧奕神情複雜。
龍綃宮鎮壓著海眼。
而黃金樹則是龍綃宮的中心……它的紮根之處,自然就是倒懸海的海眼處。
那是光明皇帝設下天塹禁制的地方。
「倒也不是去不得。」寧奕眨了眨眼,一本正經道:「這麼多年,龍綃宮未曾問世,倒懸海隔斷兩界。這所謂的建木紮根之處,就被龍綃宮鎮壓於須臾之間,有禁制威壓阻斷,只怕是生死道果境的半神,也無法踏足……」
即便是半神,也無法踏足……
這句話有很強烈的暗示意味。
棺主一眼看破,淡淡道:「坐在樹界殿堂的那個年輕人,跟一般的生死道果境不同。如果你已能找到位置的話,可以找他開口。」
至道真理,言出法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