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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爺爺說,這枚玉環,可在危急時刻幫自己抵消一劫。
好在那目光並無惡意,玉環咯噔一聲之後,並沒有絲毫破碎跡象,而是生出一股暖流,緩緩流入心檻。
烏篷內的目光徐徐收回。
「還真是柳氏……」
烏篷內低聲笑了笑。
伴隨著低笑聲音,一位膚色比柳渡還要白上三分的白衫年輕人,緩緩掀開烏紗簾帳,來到小舟船頭,與樓船相見。
他平靜抬頭,望向那高大樓船,目光從柳渡身上一掃而過,反而是在那樓船上鶯鶯燕燕中停留片刻,方才輕聲回拒道:「登船就不必了。」
柳渡看到這比自己還要俊美的男子之後,先是一怔,而後猛然想到了什麼。
他擠出笑容,拱手行禮,恭恭敬敬道:「那就不打擾了。」
柳渡向著身後打了個手勢,樓船迸發出轟鳴聲音,想要就此離去,但似乎被一股無形渦流牽扯,只是原處迸發轟鳴。
無論如何努力,那星輝陣紋攀升到了最大,都無法離開分毫。
「別急著走啊。」
白衫年輕人倒也沒有什麼高人風範,一屁股坐在烏篷船前,他笑著對柳渡揮手,道:「先坐著,不要急……今日這場『飛蟻之爭』,的確精彩。」
遠方湖面。
霧氣破開。
那兩艘搖船緩緩接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血刀周乂,人屠莫雨,約戰洪來湖,此時此刻,兩人摩拳擦掌磨刀礪鋒,卻不知道在「某些人」眼裡,自己賭上性命的宿命一戰,不過就是飛蟻之爭。
而這裡的某些人,自然不是烏篷里的那兩位。
只有喜歡終日蹲在樹下圍觀螞蟻打架的「稚童」,才會覺得偶爾途徑此地的那些人,都是為了圍觀螞蟻打架而來。
「楚先生?」
當柳渡再次下意識開口呼喚之時,那位黑衫童子,則是沒有給出回應。
站在樓船上的柳渡,忽然發現身旁左右,已是空空如也,一片空曠。
他隱約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緩緩回頭。
那先前圍繞自己,擠得水泄不通的鶯燕女子,此刻盡數都站在三尺之外,一尺不多一尺不少,人人面如白宣,不帶絲毫笑意。
即便身處光天化日之下,見到此幕,柳渡依舊被嚇了一跳。
他再抬起頭來,目眩神暈。
那前幾日,因為境界超俗,只見一面便被收入柳氏麾下的死士「楚先生」,則是不知何時,已經立於樓船桅杆之上,雙足輕輕點住大杆頂端,雙手垂袖,衣袍與柳字大旗一同飛揚。
「楚先生」俯瞰而下,面色惋惜,輕聲道:「柳公子,你說得不錯……該遇見的,總會遇見。」
這一次開口,是真真正正的女子聲音。
她緩緩抬手,撕去那張童子偽裝麵皮,露出一張有些艷麗到有些過分的精緻面容,鳳眸大眼,紅唇嬌艷,與此同時,身子骨咔嚓作響,擴張起來。
不過擴張到最後,也只到柳渡胸口位置,遠遠望去,依舊是一個皮囊精緻到「純良無害」的嬌小女人。
「二位鬼鬼祟祟,追我數月。」
站在大日日光下的女子,袖口垂落萬千絲線,在照拂之下鱗光閃逝。
她輕聲道:「不妨在今日……做個了結。」
第1330章 密會詔令
「了結」二字出口,立於桅杆之上的「楚先生」,雙腳一錯,整個人如一枚穹頂射出的重弩箭鏃,狠狠撞向那枚湖心烏篷古舟。
大大咧咧坐在烏篷船首的白衫年輕人,神情依舊含笑。
他兩根手指抬起併攏,立於胸前。
轟隆一聲,湖水倒開蓮花屏障,萬千劍氣盛放。
這副盛景,頃刻間引起整座洪來湖泊舟遊客的注意,滔天水浪包裹成蓮,一時之間,就連那即將生死對決的莫雨周乂,都被這副景象攝住心魄。
一襲頎瘦黑袍,踩著疾射而出的無數劍氣,破空下掠,勢頭非但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那襲黑袍毫無花哨撞入烏篷船中,這一撞之下,就算是龍筋鐵骨的鋼船也要隨之破碎,但那艘看起來隨時可能在狂風中炸裂的烏篷,卻依舊死死紮根在大湖之上。
兩人瞬間纏入三尺之內,在這極其狹窄的烏篷船頭挪移廝殺。
「受死!」
黑袍女子低喝一聲,招招狠厲。
狂風席捲五指如鉤,狠狠拍向那白衫男人面容,這一掌若是拍中,這張俊美容顏頃刻就要毀去。
後者則是風輕雲淡,向後仰首,極其驚險地堪堪躲過這一掌,依舊以兩根手指駕馭劍氣,騰閃挪移,化解攻勢,完全不與前者硬撼,實在躲不開了,便會有一縷精粹劍氣,從虛空之中掠出,與女子狠厲殺招相撞抵消。
廝纏之中。
烏篷內的慵懶女聲再次緩緩開口。
「先叛天都,再叛東境……」
一枚紅色劍鞘鞘尖,緩緩揭開烏篷簾帳。
一聲輕嘆。
「杵官王……」
「就算你逃到大隋天下之外,亦要伏誅……」
那鞘尖揭開簾帳之後,開口之人依舊端坐在烏篷船內陰翳深處,保持著挑劍揭簾的姿態,平靜望向船首位置。
被柳十一完全纏住的杵官王,眯起雙眼,回頭與船中女子對視。
只一眼,她陡感渾身汗毛炸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