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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朱雀城的勢力,已經被他盡數攏和。
所謂的朱雀城主之名,已是虛名,他已架空了這個位置上本該掌握的權力。
「我想過,再見到兄長,會是什麼樣的畫面……」
或許再見面時,便是分出高下之時。
兄弟之間,手足相殘,絕非本願,只是事態所迫,不得以而為之。
可是怎麼也沒想到。
兄長出關之後,竟強悍到了自己無法遠眺的境界。
一隻手捏死東域使者,這算是替自己善後,還算是一種示威?
想來在這般實力面前,自己這幾年準備的手段,也不過是一張薄紙,輕捅可破吧?
而真正擊垮焱君心底防線的,其實是「兄長」春風和煦般的溫和……
在這一刻,他望著那張熟悉面孔,在心底由衷覺得諷刺。
如果……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兄長,該有多好?
……
……
第1309章 獅子面
朱雀虛炎,徐徐燃燒。
焱君扣動玉扳指,一隻猩紅朱雀,嘹亮長鳴,凝動成形,向著三丈外的那襲紅袍撞擊而去。
「嘩啦」一聲。
誰料,兄長只是微微抬手,輕描淡寫做了個驅散煙霧的動作,便將這滾滾朱雀熾焰,打得魂飛魄散。
火星四濺,靜室之內,重歸死寂。
焱君怔怔看著這一幕,背靠石壁,緩緩跌坐在地……
果然。
在絕對實力面前,自己這些手段,猶如兒戲一般。
「不錯……」
「我的確不是你那位兄長。」
寧奕甩了甩手掌,將掌心的最後一縷余火熄滅,他平靜注視著簸坐在地的紅衫男人,道:「你那位兄長,已經死了。」
這句話,無異于晴天霹靂。
焱君眼中有震驚,有憤怒,有悲傷。
寧奕淡淡瞥了一眼,道:「大雀對你並不好,為什麼還要護著他?」
在酒館之中,以虛炎燒死污衊兄長名聲的說客,那一幕被寧奕看得清清楚楚。
方才的懺悔,字裡行間都能聽出焱君的恨意。
他恨兄長占去了自己本該擁有的虛榮……可歸根結底,為何會恨一個人?
是因為在乎。
跌坐於地的男人,過了很久,才擠出一句話來。
「他……畢竟是我兄長……」
一句話內,囊括了千言萬語。
朱雀一族沒落已久,在暗流洶湧的北妖域能夠支撐至今,得益於大雀妖君的四處逢迎。
焱君的懺悔是真的。
沒有大雀,就沒有如今的朱雀城……也是真的。
又過了片刻,焱君聲音沙啞地問道:「我的兄長……是怎麼死的……」
「他死在了一個叫『寧奕』的人族劍修手裡。」
寧奕蹲下身子,平靜凝視著焱君,道:「你的兄長當了北域叛徒,暗中投靠了芥子山。白帝下令攻打草原,他當了捨命卒,就這麼死了。」
紅衫男人眼神變得黯淡起來。
他低聲笑了笑。
「我的兄長當了北域叛徒……」
想必之前兄長身死道消的消息,此刻焱君眼中,竟是沒有太多的驚訝之色流淌而出。
兄長出賣北域,在他來看,似乎並不是什麼令人訝異的消息。
「兄長這麼做,一定是為了保全朱雀城了。」
焱君喃喃自語,緩緩抬起頭來,直視著寧奕雙眼:「先前東域使者膽敢踏入北域,點名見我……想必龍皇陛下崩殂的消息,也是真的了……」
「嗯。」
寧奕點了點頭。
如自己先前所料,焱君是個聰明人,對於天下局勢,看得很清楚。
紅衫男人忽又低低笑了起來,聲音沙啞,「投靠芥子山,哪裡能保全朱雀一族……我兄長糊塗,白帝眼中生靈如草芥,萬物如棋子……與其說他死在『寧奕』手中,不如說死在白帝手中。」
當了一枚棄子。
寧奕心底暗暗嘆了口氣,表面卻是不動聲色,沒說什麼。
「那麼……你又是誰呢?」
焱君盯住寧奕。
那張與兄長無異的麵皮之下,看不出絲毫端倪,神魂氣息也好,肉身皮囊也罷,自己都覺察不出丁點破綻……唯一的解釋就是,眼前之人,修行境界與神魂道法遠超於自己。
先前在城主府,只手捏死那位東域使者,想必也是信手為之。
妖聖。
可焱君想不到,北域的妖聖一共就那麼幾位,誰又需要假扮自己兄長,來進入這鐵穹城?
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焱君忽然自嘲道:「也罷,既然兄長死了,你是誰,也不重要了。」
自己這條性命,都掌握在對方手中。
知曉再多秘密,又能如何?
大智若愚,不外如是……寧奕本來頗有三分陰沉的面色,此刻緩緩松釋,眼中反倒閃過一縷讚許笑意,他緩緩起身,揮手熄滅這屋室內所有火焰,還這裡一片清淨。
「我是誰,的確不重要。」寧奕道:「你只記住,洪流之下,朱雀城不過一粒石子,隨時可碎。北域傾塌,你們便也隨之覆滅。若希望朱雀一族存續香火,就把我當成你的那位兄長,不要在外露了破綻。」
「另外……我與紫凰算是『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