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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的美,有三六九等。

  徐清焰的美,是凜然眾生的美,是超越凡俗的美,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神聖的美。

  她以真面容見眾生。

  眾生便發自內心喜歡,仰慕,敬畏。

  黑色皂紗,在風中九轉,飄搖。

  在驚呼聲中,徐清焰縱身躍下。

  她躍入大江之中,像是一隻折翼的鳥雀,孤獨而又勇猛,逆著凜冽的天風撞擊江面,自天地之間,有一道粗壯的穹光迸射而出——

  數十萬影魚圍成的黑暗領域,在這一刻被極致的光芒照破。

  神女張開雙臂,從穹頂落下,擁抱這條黑暗大江。

  她化為了熾烈的太陽。

  而寧奕睜開雙眼,接住了這道從天而降的太陽。

  「轟隆隆——」

  整條大江,迸發出低沉的嘶吼,像是有一枚巨大的手掌,按壓在江面之上,將整條大江都壓得向下凹陷,四周高高漲起,萬鈞江水溢出拍打著江岸,整座勐山被大水淹沒。

  合二為一的兩道身影,方圓迸發出熾烈的光明。

  細雪脫離了寧奕的手掌,化為一道粗壯劍氣。

  寧奕和徐清焰的眉心,都點燃了金燦的神性火光,數千把飛劍在霧江上空綻放,在這封禁神性的世界裡,徐清焰本身就是「忤逆」規則的存在。

  她本身,就是最純粹,最無垢的神性。

  而當她縱身躍下山崖的那一刻,便等同於向寧奕傳達了一個信息。

  「我把我奉獻於你。」

  將光明奉獻給執劍者。

  兩個人彼此成就,彼此交融,自這一刻,黑夜逆轉成為白晝,磅礴的光芒照亮了整條霧江,整座勐山!

  方圓數里的霧江,被炙熱高溫焚燒,灼燙出一個巨大的虛無的圓域,不斷有江水和影魚向著這光明領域中衝擊,撞入邊緣的那一刻便被焚滅成為虛無——

  兩道身影,緩緩下降。

  寧奕來到了江心的最深處。

  他曾無數次下潛,都無法尋找到霧江異常的真相……而在這一刻,他看到了真相。

  光明焚燒萬物。

  而一枚青色木質竹簡,則是懸浮於霧江江心地底,絲毫未損。

  「命字卷……」

  這道氣息,寧奕和徐清焰,都無比熟悉。

  他們都曾是命字卷的擁有者。

  命字卷竹簡,鎮壓著霧江影子,而這枚竹簡誕生的那一刻,便抽取著勐山地界的「命運之力」。

  每一卷天書,都有著其獨特的特性。

  山字卷無需煉化,在其散落歸位的那一刻,便自行散發特性,溫養著整座東境大澤。

  而命字卷的特性,便是「改化」生靈的命運。

  阿婆也好,孟九也好,花婆婆,余青水……這座勐山小鎮裡的每一個人,乃至是每一隻鳥雀,每一頭走獸,都被命字卷的無形輝光所籠罩,而這枚竹簡自發凝成了一個閉環的圓域,將勐山地界扭曲,形成了一個獨立於外界的「洞天福地」。

  它改變了這一整片地界的「命運」。

  唯一的例外,就是寧奕,徐清焰,他們不是生長於此的本地人,而是因為一場意外,來到這裡的「異鄉客」。

  「命字卷鎮壓著霧江的邪靈……它需要力量來支持,於是抽取整片地界的『命運』,來作為加持。按照今夜的漲潮情況來看,它應該是快要支撐不住了。」

  徐清焰伸出一隻手,她試著觸碰那枚竹簡,可是手指緩緩落下,竟然逐漸隱沒,化為一片光明。

  她失神地抽回玉手。

  並非是自己羽化了……

  這枚竹簡,自己竟無法觸摸。

  「我一靠近它,便會被光明淹沒,化為穿透而過的虛無……」徐清焰喃喃道:「我取不走命字卷。」

  「你……還沒發現麼?」

  沉默已久的寧奕,忽然開口了。

  他蹲下身子,凝視著那枚晶瑩剔透的命字卷玉簡,喃喃道:「拋卻你本身存在的意外……在這裡的規則下,我無法動用星輝,神性……」

  「並不是因為,這裡是觀想世界。」

  「而是因為……這裡,是實實在在的,五百年前的『勐山』。」

  所有的天書古卷,全都熄滅了。

  除了「時之卷」。

  這是寧奕唯一可以動用的古卷,但在這小鎮修行的一年來,他從未想過以古卷之力,去做些什麼。

  原因很簡單。

  阿婆在一開始說的那句話,寧奕真正地聽了進去。

  既然來了,何必要急著走呢?

  這裡究竟是縫隙界內,余青水神魂中的一場夢境,還是五百年前的時空……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既來之則安之。

  「如果這是一場夢,或許結局早已註定。如果這是五百年前的時空,那麼我們……也是過客。」寧奕望著徐清焰,笑了笑,「作為觀看歷史的客人,我們無法帶走一株草,也無法改變一株花……」

  這就是徐清焰無法摘走命字卷的緣故。

  命字卷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讓一個平穩的圓,變得波折,重新凝聚成了另外一個平穩的圓。

  觸碰命字卷,就是觸碰命運。

  「但……實在是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我想不通。」

  寧奕輕嘆一聲。

  「我已經煉化了命字卷……執劍者幾乎是不會將煉化的古卷,重新散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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