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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大魔頭在這裡,只能老老實實吃癟。
不過。
對寧奕而言,能讓少年時期的余青水好好吃一番苦頭,哪怕是在虛幻的觀想世界內,也值了。
再是半時辰。
「好了,就到這吧。」
寧奕開口的那一刻,少年如釋重負,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余青水面目猙獰地鬆開油紙傘,哐當一聲,細雪傘尖戳在地上,鑿出一個小坑。
可以看到,他雙手十指都在顫抖,足足扎了一個時辰馬步,此刻連正常走路都難,兩條小腿腿肚打顫,整個人走路都搖搖晃晃。
但即便如此,余青水在過程中沒開口叫停過一次。
寧奕看著清客先生的第一世少年身,心中有些感慨,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喊停,這倔強少年,便會維持這個姿勢,一直這麼站下去。
在練劍前,寧奕對余青水說了這麼一句話:「學劍術,未必出得去這十萬大山。不學劍術,你一定出不去。」
勐山之外,猛獸橫行,想要翻越大山,只靠一雙草鞋,簡直是痴心妄想。
這句話說完。
余青水二話不說,接過劍就按照寧奕指導,咬牙練了下來。
登臨世界之人,都有諸般共性。
大毅力,便是必不可少的一項。
「練劍不能斷,明天繼續,這是基礎,堅持一周,我教你基本劍招。」
寧奕輕飄飄甩了這麼一句,道:「精力旺盛的話,繼續找我聊天,繼續通宵。」
少年聞言之後,踉蹌一下,險些跌倒。
這一夜。
余青水睡得跟死狗一樣。
寧奕躺在床榻上,這一次他沒有嘗試打坐修行,而是閉上雙眼,在冥想中入睡。
在勐山世界中,他逐漸成為了「凡俗」……
阿婆的話,讓寧奕一整天都在思考。
逆天而行,順天而為。
這兩種修行方法,其實都沒有錯。
困住自己的,是心中的「執念」,他已於先前的千萬次修行中養成了屬於自己的習慣。
而如今的瓶頸,正是因為自己的規矩,困住了自己。
第二日。
一大早,一個鯉魚打挺,啪嗒一聲,把寧奕驚醒。
很難想像,余青水在昨夜累成死狗的情況下,清早起身之後就是一個騰躍,對著空地直接來了一套毫無章法的王八拳。
這廝頑強程度令人咋舌,整個人精氣神無比飽滿,像是一條旱死之際逢上大雨的鯉魚。
「喝……哈!我又活過來了!」
一套拳法打完,余青水神采奕奕,悠悠吐出一口長氣。
「寧兄,今兒我帶你爬勐山!」
少年狼吞虎咽一番,興致勃勃拉著寧奕和徐清焰,登勐山采草藥。
寧奕徐清焰求之不得。
南疆圖卷,在大隋天都皇城的記載中並不完全,因為這裡地形過於複雜,諸多山脈不在記錄編撰之中……顯然,勐山就是其中之一。
來到這觀想世界,二人毫無頭緒,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隨少年余青水的步伐,努力尋找支撐著世界存在的「執念」。
突破口,其實在第一天,寧奕就已經找到了。
這個小鎮有兩個最值得深挖的人,一個是出江捕撈避開江心的九叔,另外一個就是鑽入大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花婆婆。
勐山山路,崎嶇陡峭,極難行走。
余青水在前,背著籮筐,走得不快也不慢,但每一步都很紮實,時不時回頭來看身後二人……看得他心中暗暗驚嘆,小寧先生和清焰妹子不愧是山外面的修行者,走起路來又快又穩。
看來即便自己加快腳步,二人也完全能跟上。
寧奕和徐清焰,神性雖然不能動用,但體魄還在。
尤其是寧奕,這身金剛體魄,別說是爬勐山了,就算是攀登垂直雲海的山階,也不是問題。
少年介紹著沿途的花花草草,藥材名株,徐清焰頗感興趣,寧奕也不出言打擾,安安靜靜跟在屁股後面。
一路上,據寧奕觀察。
這勐山之大,至少得有二三十里。
霧氣瀰漫,方向難辨,想要離開,的確很難。
最大的觀想世界,還要屬執劍者圖卷,在那裡寧奕走了不知多少歲月,走過雪原,走過大漠,如今想來,那是初代執劍者以神念勾勒的整座「原始樹界」!
勐山世界跟原始樹界比起來……太安寧了。
這份安寧,反而讓寧奕心中不寧。
「好了。就到這了。」
余青水捻了捻竹筐,止住腳步,道:「其實昨兒采的藥,已經夠熬上半個月了。今天就是帶二位來看一看勐山。」
徐清焰道:「那位花婆婆呢?」
「花婆婆……」余青水撓了撓頭,道:「自打我在勐山採藥,就沒在山裡碰見過她。」
寧奕皺眉,道:「那上次……」
「嗨,上次不是在山路上撞見的嘛。」
余青水哈哈一笑,「反正呢,撞見花婆婆,要麼是在小鎮裡,要麼是在山路上,總之不會在山裡,也沒人知道她採得什麼藥。我上山,她回來。我下山,她進去。」
說到這裡,余青水指了指遠方霧氣繚繞的山嶺深處,道:「喏,我們今天走了這麼久,都沒碰見花婆婆,她一定是在勐山最深處了。這老太太,腳力猛得很,上次我跟著她,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被甩得沒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