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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跟在寧奕身後的那位麻袍神秘人,則未引起他們的注意……沒有人知道這是誰,也沒有人在乎這人是誰。
但!
千手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只是眼前紫山山主,為何有些陌生?
而且,自己沒來由緊張起來……
千手向寧奕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
寧奕則是對師姐露齒一笑,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週遊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在望向那襲黑袍的時候,他看到了千手未曾看到的東西。
身上粘粘的雪屑,濃郁的生死寂滅氣息……
週遊以一縷心念低聲問好。
「在此見過前輩了。」
披著黑色麻袍的瘦小身影,連頭也沒抬,只是輕輕從鼻尖里擠出一個嗯音,算是回應。
無人關心她,她亦不關心所有人。
寧奕很不客氣地擺了擺手,一副地主模樣,笑道:「進山了進山了,丫頭該是等急了吧?」
週遊從鳥背上輕輕躍下。
在寧奕面前,紅雀連忙收斂了先前的囂張氣焰,極其識趣的化為一隻小雀,人畜無害地落在白髮道士肩頭。
它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帶惡人……
四人一路前行,來到後山結界之處,陸聖所留的,這張能攔涅槃境下的符籙,攔不住任何一人。
只是麻袍人駐足在後山符籙之前,沒有入內,而是有些猶豫。
寧奕輕聲道:「接下來,要委屈一下前輩了。」
千手這才發現,原來「楚綃」雙手所捧的,乃是一個頗為眼熟的燈盞。
只是燈盞並不完整,隱約有破碎之後修補的痕跡。
等一等……燈盞?
東境大澤一戰,韓約身死道消,琉璃盞不知去向……眼前的青燈,怪不得有些眼熟,此盞赫然就是琉璃盞。
此乃收納神念,留存魂魄的無上至寶。
寧奕來到楚綃身前,緩緩蹲下身子,麻袍女孩面無表情,捧著琉璃盞的雙手環抱在胸前,頭顱垂落的那一刻,似乎有一陣微風掠過。
千手心頭始終籠罩的那股壓力,頓時煙消雲散。
瘦瘦小小的身影向前傾倒,被寧奕背起。
……
……
千層湖面,萬道粼光。
寧奕背著楚綃,踏入猴林,一路上嘰嘰喳喳,猴子們極有興致地圍觀,只不過當後方那位白髮道士踏出小溪,來到林中,這些猴子便立馬安靜下來。
週遊仿佛自帶一片沉默領域。
所到之處,鴉雀無聲。
寧奕有些感慨。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想讓這些猴子閉嘴,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夯貨,聒噪地要死,欺軟怕硬……當初葉老在後山之時,這幫夯貨才勉為其難安靜下來。
自己就算發火也沒有用。
千手也驚嘆於此刻猴林的死寂,她回過頭,看到白髮道士神情平靜,豎起了一根手指,立在唇前。
原來是週遊踏入猴林之時,便如春風一般,輕輕吹出了「噓」這一字音。
只是簡單的一字,卻動用了至道真理,言出法隨,這幫猴子們抓耳撓腮,在樹上急得上躥下跳,把腦門毛都快拔了,也沒有用。
楞是開不了口,發不出一絲聲音。
於是他們看著白髮道士,越看越害怕,紛紛避退三尺。
這廝雖然年輕,但要論「折磨程度」……跟先前那個用劍的老頭比起來不遑多讓。
習慣了猴林的喧囂熱鬧。
整座後山毫無預兆地寂靜下來,讓裴靈素有些不太適應,她馭劍離開水簾,緩緩落在猴林盡頭。
便在此時,寧奕背著楚山主,走出猴林。
伏在寧奕背上,閉眸的楚綃,此刻眼皮輕輕顫抖,緩緩睜開了雙眼。
眼瞳中,有迷茫,有困惑,但以極快速度,逐漸變得清醒。
魂海中,電光火石一般,閃過了寂滅之時所發生的記憶……楚綃大限已至,命數也盡,卻被棺主的神跡,強行留在了風雪原中。
這六年來,她能聽到每一片葉落的聲音。
靈魂棲居在身體中,就像是一個尚未出世的胎兒。
至於先前寧奕和棺主的那番對話,她也都聽見了。
「徒兒……」
楚綃聲音沙啞地笑了。
丫頭怔怔看著眼前師父,然後不敢置信望向寧奕……
師姐剛剛的反應。
還有寧奕的行為。
她本以為,此生都無緣再與師尊見面……
「傻丫頭,這份驚喜,還喜歡嗎?」
寧奕扶著楚山主,來到丫頭身旁,伸出一隻手掌,揉了揉裴靈素腦袋。
丫頭眼眶有些泛紅。
「別急……還沒結束呢。」
寧奕輕聲道:「今天,你就可以離開後山了。」
他望向白髮道士,揖了一禮。
週遊看著寧裴二人重逢畫面,心中湧現一股暖流,忍不住笑了……遙想上次見面,還是在靈山真武廟中。
再上次,應該就是天都了。
靈山相見,寧奕為這丫頭求藥治病,耗費心機。
天都的相見,用訣別來形容更恰當。後來週遊才知道,在自己蓮花道場對決之後,大隋天下迎來了赫赫有名的烈潮。
公孫越在蓮湖道場揭開了裴靈素的將軍府遺嗣身世,而彼時修行境界薄弱的寧奕,殊死一戰,被押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