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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一切,都是舊的。
但卻是完好的。
與其說這座龍綃宮「死去」了,不如說……它永久地睡著了。
白髮道士輕輕吐出一口鬱氣,盯著形如突翹龍吻的城頭。
自己的生死道果機緣……就在龍綃宮內。
數百年來。
清白城的奇點始終存在,就在那麼一座平平無奇的小荒山上。
想要找出那枚奇點……需要一個至關重要的條件。
週遊微微俯首,望向自己右手。
拔罪!
太乙天尊的古仙劍,給了自己最關鍵的指引,若沒有拔罪,即便有至道真理相助,他也無法打開這扇通往龍綃宮的星火門戶,所謂時也命也,福緣至也。
龍綃宮問世。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那麼……現在自己需要打開龍綃宮的門。
那枚突起的龍吻,是入口麼?
週遊右手握著拔罪。
他左手纏繞著絲絲縷縷的璀璨金芒,在黑暗神海內,照辟一方光明,心中生出一絲感應,下意識的,就要將左手抬起,印掌按在龍吻之處——
下一剎。
週遊制止住了自己心頭浮現的「下意識」行為。
白髮道士皺起眉頭,心中浮現一抹不同尋常的古怪……修道至今,兩世為人,他向來行事穩妥,極少冒進。
抬手印掌,這個念頭,竟是不受自己控制,掠入神海的心念。
越是境界高深的大修行者,越能控制自己的言行,心念。
尤其是一舉一動牽扯因果的涅槃境大能。
「這座古城,能影響我的心念?」
週遊沒有直接按掌,而是彈指叩出一縷光華。
「轟」的一聲!
至道真理,噴薄而出,化為數以億萬的游魚,順延這座幽暗古城的古老城壁,瞬間掠出數里,頃刻之間,漆黑深海之中,一面立起的懸浮光壁,就被這億萬真理輝光所照耀……在灼目輝光的照拂之下,這座寂滅古城給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肅然感。
週遊心中,再次不受控制地迸出一個念頭。
這座城,本該飛升至兩座天下穹頂巔峰。
而不是……被壓在這裡!
白髮道士低下頭,心頭咯噔一聲,沒有抬掌按壓龍吻是正確的……在至道真理光火的照耀之下,他看清了一尊古神腳底的景象。
駐守城門左方的古神,雙手握攥一枚纖細頎長的青銅大戟,大戟戟尖插入海底,泥沙繚繞,血霧萬年未曾散去。
週遊凝神望去,神色凝重。
三叉戟尖繚繞的不是血霧……而是火焰。
古神的三叉戟,戟尖插著一頭真凰,兩片羽翼已被撕裂,不知去向,只剩下巨大的軀幹,傷口源源不斷湧出血霧……真凰的鮮血滾滾燃燒,在三叉戟尖釘死的方圓領域內,不知燃燒了多少年。
這頭真凰已經死了很久了。
「擅闖龍綃宮,然後被看守者釘死了麼?」
週遊緩緩下潛,來到三叉戟尖,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他抬起頭,再次沉默。
單單從形體來論,這兩尊古神,實在給人太多的心靈震撼。
人類與其相比,有著令人絕望的懸殊差距……死在三叉戟下的真凰身軀,便已經相當於人族的一座城池。
而那枚被古神攥在掌心的三叉戟,在後者體態映襯之下,顯得纖細而又瘦長。
不難想像,這一幕發生時的畫面……想必古神以三叉戟擊殺真凰,便如人類以鐵叉捕殺游魚。
「這兩位看守者,難道已是神靈了麼?」
週遊無法以至道真理卦算自己觸摸龍綃宮龍吻的後果,也無法卦算這兩尊古神的境界,腦海中的卦算之力,在抵達這片海域之後,便混沌一片……這裡的因果是與天地隔絕的。
正如這座城池一樣。
與龍綃宮有關的所有的一切,都沉眠了。
包括……命運,因果!
在正式踏入龍綃宮前,週遊需要儘可能客觀地做出理性判斷,尤其是這兩尊古神……如果自己嘗試開啟龍綃宮,極有可能會與這兩尊「沉睡」或者「死去」的傢伙爆發戰鬥。
事實上,體型巨大,並不代表戰力卓越。
道宗古卷中,記載了萬年前那一戰的部分情報……身形巨大者如「巨人族」,成年族人便可做到巍峨如山嶺,但人族修行者,只要踏入命星境,便可掀翻這座山嶺。
但……真凰可不是等閒之輩。
這是實實在在的皇血種!
這頭真凰,死去不知多少年,血液仍然具有活性,仍在燃燒,生前已經踏入了涅槃境,妖身部分不朽。
這等境界,就這麼死於三叉戟下,甚至被削去兩片羽翼……
「不……不對。」
週遊再次凝視著真凰屍體……被釘死在這座城池的妖凰,似乎與龍綃宮有了某種密切相關的聯繫。
它斷卻了雙翼。
卻並未真真正正的「死去」……而是與這座城池一同長眠,化為了龍綃宮向外的一部分延展,於是血液長燃,部分不朽。
「當年一戰,已不可窺探,再如何推算,也是枉然。」
週遊嘆了口氣,輕聲道:「或許我太過謹慎了……這龍綃宮雖然神秘,我卻沒有覺察到危險之意。也許,這兩尊古神,境界未必有那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