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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奕伸出一根手指,天書的力量輕柔蕩漾,感應到了生字卷的柔光,這些螢火蟲紛紛圍繞著寧奕兜轉,山離兩卷,與空之卷一同將方圓三尺的空間割開,做成了一個籠子。
然後籠牢緩緩縮小,須臾納於芥子,成為了一個穩定的袖珍洞天。
寧奕就這麼拎著這盞燈籠,離開平頂山,向著後山走去。
第1175章 既要今朝醉,也要萬年長
微風拂面,酒意消散。
裴靈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無奈望著躺在長椅上閉目酣睡的師姐……心想這可是千杯不醉的涅槃境啊,竟然真的喝醉了。
山巔之上,滿地酒罈。
很多時候,喝醉這件事情,不是酒勁太猛,而是飲者願醉。
裴靈素小心翼翼來到長椅前,從洞天內取了一件衣衫,給師姐仰面合蓋。
衣衫取出的那一刻。
千手的眉尖,輕輕顫了顫,眼皮微微闔動。
論感知力,她可是這座天下屈指可數的大家。
風吹草動,盡入耳中。
另外一位,可就沒那麼敏銳了。
「呼——」
裴靈素的背後,緩慢傳來輕微的破風聲音,一雙不懷好意的大手從後腰之處摟來,輕柔將她摟住。
丫頭瞬間面紅過耳。
一隻手拎著螢火燈籠,另一隻手輕輕攬住裴靈素纖腰,寧奕在丫頭耳邊開口。
「回頭。」
裴靈素回過頭。
寧奕鬆開天書古卷的束縛。
嘩啦一聲,蟲翼閃動,繚繞成風,漫天的螢火流光,在蜀山後山的山巔盛放。
置身光火花海之中。
裴靈素神情一怔,眼神感動……原來平頂山那一日的畫面,寧奕一直都記在心底。
螢火繚繞,香風撲面。
平頂山的流螢,在後山夜色中漫天紛飛。
在這時光封閉的洞天內,斗轉星移,天幕星位不會有所變化,猴林存在了萬年,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被封禁了時間……太久太久,沒有活物進入了。
裴靈素的眼眶有些濕潤,並非因為她是一個容易被感動的人,她緩緩伸出手,感應著那微弱,但依舊存在著的光暈,溫暖。
這流螢。
是自己還「活著」的證明。
她無法離開後山,無法去看外界的景象。
後山的符籙,讓她活了下去,也讓她與外界隔離開來……寧奕說過,要做自己的眼。
這一次,不是用言語去描述。
他將外面的流螢,抓了回來。
丫頭輕輕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情緒,笑著提醒道。
「你……小點聲,別吵著師姐。」
寧奕瞥了眼地上散落的酒罈,又望向躺在長椅上的師姐,聲音極輕地揶揄笑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吶,師姐既然願意在山上睡著,我們倆聲音大點也沒什麼,自然是吵不醒的。」
此言一出。
千手便緩緩將雙眼睜開。
她攏了攏蓋在身上的衣衫,聲音里還帶著三分慵懶,「小師弟,難得高興,醉上一會,你可破壞了我的雅興。」
寧奕笑著行了師弟禮,問道:「師姐,看到我,難道不是一件更高興的事?」
千手也笑了,只不過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她極其認真地道:「不知為何,今兒看到你就生氣。」
「這事怪我,東境戰爭那趟,走得確實匆忙。」
寧奕老老實實低下頭,承認錯誤,「我知道你們都惦記掛念著我,天都安定之後,就立即回來了。」
「不是東境之事。」
千手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道:「罷了。這是你們兩口子的事,我就不攙和了。」
「說正事吧。」
三兩句話功夫,師姐酒意已經盡數消散,正襟危坐,面色嚴肅。
「太子要為你召開慶功宴,天下聖山,盡入天都。」
她幽幽道:「蜀山這邊,我以山主雲遊未歸為由,推脫了邀請……太子默認了蜀山的態度,畢竟他也知道,你就是蜀山的人,慶功一宴,蜀山來不來無所謂,其他聖山,必須得來。」
當然,除了紫山。
紫山整座聖山,只有山主楚綃和弟子裴靈素二人。
一人正在閉生死關,突破壽元界限大劫,劫力籠罩,整座紫山都處於封鎖之中,外人不得入內。
另外一人……則正是寧奕的夫人。
所以,宴請紫山的性質與蜀山並無區別。
千手開口提了此事,裴靈素的神情也嚴肅起來。
「您是想說,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寧奕依舊在笑。
「天都血夜。」
千手面無表情地開口,吐出了這四個字。
裴靈素似乎被拉入了遙遠的夢魘之中,五指不自覺地掐緊,陷入掌心。
而下一刻,她的手指就被人輕輕地掰開,十指交融,寧奕不露痕跡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是裴旻將軍。」寧奕輕聲道:「李白蛟……也不是太宗皇帝。」
不得不說,十日後的慶功宴,的確與天都血夜,極其相似。
當年裴大將軍,功高震主,太宗皇帝借慶宴之由,殺死裴旻,一夜之間,將軍府滿門抄斬,不留生口。
「今日,的確是與當年不同。」千手神情凝重,沉聲道:「將軍府有沉淵,蜀山有我。天都想要動你,沒那麼簡單。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寧奕,師姐知道你從小謹慎,事事留有餘地。今日,便是想知道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