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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閣之外,趕上頂層的東境太游山聖子,以及這三位權貴身後跟隨的年輕人,此刻見到涅槃降臨,紛紛行禮叩拜。
這頂樓之中,唯有二人,沒什麼反應。
徐清焰戴著帷帽,看不出神情,一口一口飲著酒,沉默不語,如處無人之地。
寧奕則是斜倚著木椅,望向窗外。
涅槃降臨的威壓輕輕掠過摘星樓外沿,砰砰砰的木窗破碎聲音此起彼伏炸響,屋檐檐角之下,數百片木片磚瓦懸浮,宛若長河,而黑袍老者,則是輕輕踩在一片磚瓦之上,身形隨風氣一同輕輕搖晃。
呼呼呼。
大風吹過,天地寂靜。
朱密瞥了眼自己的曾孫……只是隨意一眼掃過,關於摘星樓發生之事,他已然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朱密眯起雙眼,深深凝望這位許久不見的年輕劍修。
這姓寧的小子,身上氣息有些古怪。
依舊是星君。
但似乎點燃了一股古怪的道火,極其微弱,如果不去感應,幾乎察覺不到。
是破開涅槃境了麼?
聯想到東境戰爭的一些消息,朱密心中大概有了一個猜測。
那琉璃山主韓約,是一個狠角色,十有八九是摸索出了通往涅槃的禁忌之道,大澤之戰,寧奕戰勝韓約,付出了點燃道火的代價……雖然取勝,但如今道火也即將熄滅。
這是提前透支了下一境的力量,想趁著道火未熄之時,來找自己麻煩。
心思千迴百轉,一瞬定下。
「寧奕。」朱密面無表情道:「這裡是天都,你想在這裡鬧事……難道不知,舉頭三尺有鐵律?」
寧奕笑了笑。
竟然沒有仗境欺人,反而借著鐵律來講規矩……這朱密,開始學聰明了。
只不過。
他可不是什麼講規矩的主兒。
今日既然決定鬧事,那麼便要今日的事情,鬧得大一些。
「朱老前輩,真是好巧。」
寧奕很不上心地敷衍了一句,手中把玩酒杯,笑著問道:「好久不見啊,您老還沒死呢?」
此言一出。
朱常面色瞬間變了。
「寧奕!放肆!」
他話音剛剛出口。
斜倚窗欄的寧奕,兀自笑了笑,只手把玩酒杯,陡然抖腕,酒杯之中,毫無預兆地震出一蓬酒水。
嘩啦一聲!
這蓬酒水,瞬息掠出,潑成綿密劍雨,一弧雪白酒液灑過。
噼里啪啦的炒豆子聲音,在酒樓內回檔。
朱常背後的木壁,點射濺出斑斑點點的鮮血。
與朱常齊肩而立的李仲小侯爺,保持著雙手合禮躬身的姿態,他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剛剛那蓬酒水,也灑到了自己,但觸感濕潤,只是普通的酒液而已。
小侯爺緩緩側首。
身旁的朱常,已經被酒水潑成一個血人。
「寧某說話,何時輪到你這種貨色來插嘴?」
寧奕微微闔眼,舉起酒杯,指尖輕叩,震出鐺鐺清脆雷音。
他一副喝醉酒的謫仙模樣,鬢髮略微散亂,輕聲笑道:「朱密,你這徒孫不懂規矩,我替你教訓,不必多謝。」
懸在酒樓外的黑袍老者,看見這一幕,氣得渾身發抖。
自己沉睡數百年,再臨人世。
小無量山,欣賞喜愛的徒子徒孫並不多,束薪君是一個,已在閻惜嶺,被這寧奕殺了!
如今的朱常,也是他極疼愛的子孫。
奈何寧奕剛剛的出手,實在太快了,連他都沒有反應過來……潑酒出劍,須臾便至,誰能料到在天都城內,竟然有人敢當著涅槃的面,直接抹殺其後嗣?
朱密雙眼通紅,盯住寧奕,腹部鼓盪。
「寧奕,你不想活了?!」
轟的一聲。
一道無形音波,陡然擴散——
滾滾威壓,向著摘星樓碾來。
李仲的耳膜,直接被震出鮮血,東境聖山的聖子何吾,亦是被威壓籠罩,口鼻滲血,面色蒼白。
隨朱常而來的一行人,被這股威嚴卷中,幾乎要跪倒在地。
整座摘星樓,正對朱密的那一面,轟的一聲,凹陷下去,木片破碎,如遇狂風,噼里啪啦被震出一張蛛網。
礙於鐵律。
朱密怒火滔天,只能按捺壓制。
而這層威壓,則在寧奕面前酒桌外的三尺之地,凝為半弧形屏障,不斷炸裂不斷脆響,但最終仍然無可奈何,如普通風吹雨打一般,絲絲縷縷化去。
這種程度的威壓,還不夠看。
連自己的劍氣屏障都破不開。
寧奕心底冷笑一聲,面容上無動於衷,淡淡道:「前輩,我可沒有殺他。天都鐵律規定了涅槃不可出手,我不是涅槃,暫且不受鐵律限制……你這位徒孫,無禮於我,稍加管教,無甚不妥。」
搖搖晃晃的朱常,渾身被劍氣鑿出數百個缺口,寧奕的確是沒有殺他……只不過這劍氣之傷,即便朱密親自出手,恐怕也難以完全醫好。
這位朱公子即便醒來,下半輩子,也只能在床榻上渡過了。
「寧奕,你究竟想做什麼?」朱密寒聲開口,「以為殺了韓約,滅了東境,便舉世無敵了?」
「老前輩,過譽了啊。」寧奕哈哈一笑,假裝聽不懂這威脅之語,依舊是那副半醉半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