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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雙眼哭得紅腫,攥著破破爛爛的袖子,重重點頭。
雲州的拒受之難,因為宋淨蓮二人的到來得以解決——
雲州城駐官被斬首,頭顱高懸於城頭示眾,城主於霈則是被關押進入大牢,在被敕消城主特權之前,下令徹開城門,接納流民,並且開倉發糧。
遊蕩在雲州城方圓數十里的難民,終於有了一線生機!
中州權貴極其牴觸外境流民,這個現象已經存在良久,尤其是東境戰爭爆發之後……開倉放糧並不是簡單的說說而已,破了此例,便會源源不斷有後續麻煩,如果讓這些東境難民知道,雲州城無條件救濟窮苦百姓,那麼輻射開來的饑民都會來此。
到時候,雲州城還撐得住麼?
行兵打仗,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太子下令徹開城門,開倉送糧救濟百姓,那麼兵糧又該如何解決?
這一架打下去,耗下去,東境鬼修肆無忌憚,掠奪人肉為食,可中州大軍,消耗的糧食可是天文數字……
這個問題,皇城內三司六部所有高層都在頭疼。
而太子的態度,卻異常堅決。
無論如何,不可放置流民不顧。
……
……
郭大路被安置在了城主府。
鍾洵黜陟使的事跡已經被天都上層知曉,小荔枝的父親是一位了不起的駐官,陪著桃枝城的四萬三千人一同葬在黃沙里,雖死猶生,正是這種抵死而戰的精神,桃枝城硬生生抗住了東境的第一撥攻潮,可謂烈士之舉。
接下來,會有專人來接這對母女,回到天都。
小荔枝,則是會被安排進入書院,作為英烈後嗣,接受最好的教育。
宋淨蓮和硃砂簡單處理了一些瑣事,便結伴離開城主府,二人馬不停蹄向著執法司牢獄走去。
對他們而言。
雲州案,只是一個開始。
太子開城救民的意志,竟然遭遇了「阻攔」……以雲州駐官的爵位,再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公然忤逆。
很顯然,幕後主使也知道,雲州閉城堅持不了多久。
宋淨蓮和硃砂作為「東境督戰」,監察境關,會極快發現難民流蕩,從而捉出「害蟲」,而比起捉蟲更重要的,則是揪出陰暗中的鬼祟者。
「大隋朝野之中,還藏著第二次烈潮未能清洗掉的『東境殘餘』……」宋淨蓮快步前行,同時說出了自己的猜想,「雲州城主於霈,很有可能就是受其指示,閉關鎖境。」
「會是誰呢?」硃砂也贊同這個猜想。
「那個老傢伙的牙齒被敲掉了,還是不肯交代。」宋淨蓮皺起眉頭,道:「三司六部,執掌權勢的大人物,無非就那麼幾位,這個時候,誰還會站在東境這邊?」
「於霈不是有毅力的堅韌之輩。」硃砂沉默了一小會,回想起初次見面的景象,自己第一刀刺穿老傢伙大腿的時候,於霈大聲嘶叫,神情驚恐,顯然沒有料想到,自己閉鎖城門的最差結果。
與皇權作對,卻沒有思想準備麼?
還是說……這只是一個愚蠢至極的小嘍囉,妄圖以自身利益,挑釁大局?
不。
這個時候,不能心存僥倖。
越小的異樣,越可能揪出大的問題。
「我們沒時間浪費了。」宋淨蓮深吸一口氣,道:「準備動用搜魂吧。無需考慮律法,他本就是將死之人,殺了他,正好替餓死在城外的百姓報仇。」
二人踏入地牢,氣氛便凝固得嚇人。
幾位執法司的持令使者神情難看,迎了上來。
「發生何事?」
宋淨蓮心頭咯噔一聲,隱有不祥之感。
「淨蓮大人……」
一位使者忐忑不安,道:「按您吩咐,我們幾人十二時辰輪番看守牢獄。這傢伙的手腳都被釘住,嘴唇也被塞住,可是……」
宋淨蓮的腳步停在牢獄之外,他面無表情凝視著那具頭顱垂落的「屍體」。
手腳被縛,嘴唇被堵。
仍然死了……
「果然不簡單。」他解開枷鎖,平靜以兩根手指,按向於霈額首,神海之中一片支離破碎。
有人在於霈神海中埋下了「尖刺」。
這是一枚棋子。
準確的說,是一枚棄子。
「幕後主使早就料到了這一切會發生。」宋淨蓮低垂眼帘,輕聲喃喃道:「即便一開始就動用搜魂,也不會有結果……」
在外人神念侵入的一瞬間,神海尖刺便會發動。
自己這一趟雲州之行,註定找不到那傢伙留下的痕跡。
「夫君。」硃砂沉著眉頭,抱著雙臂端詳於霈屍體,拿捏不定道:「我覺得有些異樣……此人的氣息,像是在哪見過。很是熟悉。」
宋淨蓮笑眯眯回頭問道:「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硃砂捋了捋髮絲,不厭其煩地重複道:「我覺得有些異樣……此人的氣息,像是在哪見過。很是熟悉。」
宋淨蓮笑道:「上一句。」
紅甲女子微微一怔,接著俏臉通紅,呸了一句。
二人之間,婚約已定。
只是如今恰逢亂世,東境戰爭尚未決出勝負,不是舉行婚宴的良辰吉日。
只等鬼修平定,天下太平。
自己便可……取硃砂丫頭過門。
念及至此,宋淨蓮心中多出三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