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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將神念完全浸入這枚紫匣之中。
對他而言……
紫匣里,還有比「空之卷」更重要的東西。
他感受到了一縷溫暖的劍意,與天都長陵里所見到的那一封書信……氣息一模一樣。
一瞬間,寧奕眼眶便濕潤了。
那縷劍意……是自己母親留下來的「信物」。
怪不得。
元第一次見到自己,就對自己如此照拂。
原來元……早就認識自己的母親。
漂浮的神海世界內。
寧奕伸出一隻手,觸摸那一縷繚繞的劍意——
意識恍惚。
像是觸摸到了一面巨大的鏡子。
鏡面翻轉,寧奕來到了一片廣袤草原。
天光溫暖,春風柔和。
這裡的一切,都溫柔到了極致。
寧奕低頭凝視著自己的雙手,他像是回到了稚童時期,蓬頭垢面,一襲破爛衣衫,還結著冰渣子。
他的面前,靜靜立著一襲黑袍。
那女子背對著自己,衣袍被風輕輕吹起,復又落下。
她站在光中,緩緩轉身。
她就是光本身。
女子的面容,流淌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天光,她笑起來的樣子美極了,身上的時間似乎定格在了二十歲……這是人一生最美好的年齡,也是她留下這一抹劍意的「時刻」。
……
……
寧奕「短暫」的二十年人生,已經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除了丫頭。
無人知曉,他在西嶺挨了多少餓,遭了多少打,被譏諷,被嘲笑……因為他是一個沒有娘的孩子。
沒有娘的孩子,所以活該被打,被欺負。
沒有人會替你出頭。
沒有人會在乎你。
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除了娘親留下的那枚骨笛,便什麼都沒有了。
西嶺的記憶里,只有凍徹心扉,直抵骨肉的大雪。
因為受過太多委屈,所以走出西嶺後,便再也沒有人看到少年脆弱的一面。
他也怨恨過,也憤怒過……可是當真正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
西嶺記憶里的漫天冰雪,被溫暖天光所融化。
堅強也不復存在。
聖潔的草屑被微風吹拂,神念搖曳,黑袍女子緩緩蹲下,她輕輕將寧奕攬在懷中,然後聲音極緩地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沒能陪伴你一起長大。
是我一生的愧疚。
寧奕喉嚨顫抖地厲害,他努力想要開口,聲音卻不斷打顫,不斷凝固,始終卡在那裡。
一縷氣息,紊亂搖晃。
女子輕輕以嘴唇印在稚童額頭。
在這片神念世界裡,稚童緩緩閉眼,面頰被兩行熱淚打濕。
他聲音極其沙啞地開口,終於念出了那一個字。
「……娘。」
女子笑著閉上雙眼,同樣笑出了淚水。
她聲音極輕地誒了一聲。
「有娘在,誰也不能讓你受委屈。」
這一縷劍意,猛烈地迸發。
……
……
白帝面色慘白。
比大雪還要慘白。
他的眉心,浮現一縷血色。
象徵著無量之重,足以壓垮一整座灞都城的「芥子山」,咔嚓一聲,從中斷裂。
連帶著白帝的眉心,一同裂開……一條連綿的血痕,讓白帝變成了一個猩紅的血人。
從修行至今,他從未受過如此慘烈而又嚴重的傷勢,而萬不可想像,這道傷勢,僅僅是由一道劍意遞斬而引發的。
這是一道醞釀了不知多少年,等待自己不知多少年的「劍意」。
白帝面前。
那個被空間禁錮的人族劍修小子,被劍意完全釋放,觸發了「空之卷」,直接挪移送走,整個人的氣機,消失在了感應當中。
中年白袍儒士緩緩扭頭。
那座巍峨不倒,懸浮於天坑一尺之上的灞都城,在自己身後,被一縷劍意,斬開龜殼……山河破碎,城池倒開。
一座灞都城,被斬成了兩座。
……
第1103章 冠冕之火
從三千丈的高空破碎氣流當中墜落,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對於火鳳、玄螭大聖這種頂級涅槃妖聖而言。
虛空罡風並不能摧毀體魄。
所以墜落三千丈,不痛不癢。
而對於涅槃之下的修行者……這是一場災難!
即便是佛門苦修體魄的金剛羅漢,從雲域墜落,也免不了肉身被虛空罡風吹碎,而後湮滅的下場。
兩座天下的空間本來十分穩定,但因為「奇點陣紋」的出現,使得低階修行者,也可以掌握空間躍遷的法門……這本是一件極其危險的舉動,唯有那些「肉身成聖」的大能才可橫渡虛空,安然無恙。
陣紋點破虛空,避免被罡風卷中肉身。
即便是襁褓中的嬰兒,也能安全送達千里之外。
若沒有陣紋,強行突破虛空。
不入涅槃,便只有死路一條。
……
……
但葉紅拂並沒有死。
至少……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墜落雲域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姜麟跨越天地的驚艷一刀。
那一刀斬斷了寧奕洞開的雲上門戶,斷絕了寧奕逃離的希望,緊接著,三千丈高空驟烈的虛空罡風,便直接撕碎了葉紅拂的護體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