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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找一個人,並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
寧奕笑道:「蛇山大統領,虺蛇城城主……你的身份比名字要重要太多了。」
清鱗沉默了一小會,她仔細凝視著寧奕的面容。
這是一張製作並不算多麼精良的麵皮,用來遮掩容貌,偽裝氣息。
但並不重要。
一張真實面容並不能意味著什麼,在妖域行走,人人都戴著好幾層面具。
重要的是他的名字……東岩子,一個有些耳熟,卻又記不起關鍵的名字。
清鱗抬手,獅子兌籌官躬身俯耳。
「我要和東岩子對賭一局……讓其他人都散了吧。改日再來。」清鱗看似在吩咐獅子,但聲音毫不避諱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她最後以指尖輕輕叩擊鑰匙,對寧奕微笑示意,大聲道:「或許明天這賭莊就是他的了。」
「金銀於我如糞土……賭莊亦然。」寧奕哂然一笑。
無需獅子親自禮請,這些賭客都聽出了大統領的逐客之意,紛紛離開,一步三回頭……昏暗燈光下只剩下對弈的一男一女。
不多時,整座地下賭莊就恢復安靜。
這場賭局重啟,阿曼莎額頭的汗珠已經凝結落下,但兩位當事人的神情卻極其平淡……因為對於常人而言不可承擔的籌碼之重,對他們來說都只是不值一提的玩物。
阿曼莎小心翼翼打量著賭桌內僅存的幾人,讓她訝異的,是寧奕身旁的「婢女紅葉」,神情竟然也出奇平靜,仿佛輸贏都與她無關。
難道說……東岩子之前打趣說的話都是真的。
她相信這世上真有視金銀如糞土的人,但不相信這樣的人會來到虺蛇城,來到地下賭莊……他到底圖什麼?
賭桌上,柔聲細語,像是在喝午茶。
「閣下好魄力,就不怕贏了我,走不出虺蛇城?」
聲音雖細,殺意卻濃。
寧奕笑道:「這些籌碼,遠不至於尊駕殺人。更何況,尊駕敢動手嗎?」
清鱗挑起細眉。
的確。
她不敢動手,因為她看不穿眼前東岩子這二人的修為造化。
「妖族天下高手眾多,天外有天。虺蛇或許不算什麼,但虺蛇背後……有天外天。」清鱗柔聲道:「西妖域是個講規矩的地域,大人物們劃分界限,規矩立得清楚明白,閣下攫一座賭坊是小事,壞了規矩是大事。」
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
你們二人,還是儘快表明身份和來意吧。
「那我不打機鋒了。」寧奕嘆了口氣,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虺蛇背後的天外天是灞都城。你想說,就算我是修為通天的散修,再霸道,也霸道不過古王爺,再豪橫,也豪橫不過火鳳妖聖。對吧?」
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不知道是妖域何處方言。
清鱗蹙起眉頭,已經沒了耐心,道:「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先前已經說過了……雲遊妖域,四方散修,東岩子是也。」寧奕笑意不減,道:「此行來虺蛇城,便是為灞都城而來。」
為灞都城而來……清鱗面無表情,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若我今日贏下賭局,灞都城真會為虺蛇出頭?」寧奕笑著問道:「有多少日,虺蛇城不曾向古王爺進貢了?西妖域如虺蛇一般的族群,成百上千……那位大人哪裡還記得你?」
阿曼莎面露慍色,她早就知道……這兩人果然來意不善,正準備起身,卻被一隻素手攔下。
「說下去。」
清鱗大統領面色如常。
「灞都城壽宴將近,古王爺如今是妖族天下炙手可熱的通天之人,見面需稱九千歲的絕世大妖。」寧奕並不急躁,循循善誘,緩緩說之,「這次大壽,誰若是能得古王爺青睞,誰便是西妖域的下一位霸主。」
清鱗沉默下來……寧奕說的其實一點也不錯,古王爺的身份地位太高了,又是雪龍親裔,又是極限妖君,在西妖域內,用隻手遮天四字來形容毫不誇張。
這樣的一位通天存在,怎會垂青虺蛇?
「壽辰大喜,正是進獻賀禮之日。」寧奕微笑道:「若是送出了古王爺滿意的賀禮,那麼虺蛇一族,便可獲得灞都垂青,至少在西妖域內,立足無憂。」
「若我沒有記錯,虺蛇與雲豹一族角力廝殺,原本難解難分。」寧奕頓了頓,道:「但云豹一族在芥子山支持之下,步步壯大,已經有吞併虺蛇之勢。若灞都城真的在意虺蛇,早該出手了。」
說到這裡,寧奕有些遺憾,道:「那位古王爺,貴人多忘事,恐怕是真的忘掉,西妖域還有這麼一枚棋子了……清鱗大人吶,哪怕是讓他看一眼虺蛇之名,也是件好事吧。」
此言一出。
果然蛇後的面色有些動容。
清鱗沉思片刻,道:「此事,就不勞先生費心了。」
寧奕眯起雙眼。
「古王爺這次賀壽,意不在收禮。以他的身份地位,又哪會在乎所謂賀禮?」清鱗面無表情,將玉石鑰匙彈指叩向寧奕,道:「這場賭局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阿曼莎,送客。」
「等一等。」
寧奕接住飛來的玉石鑰匙,他攬開雙臂,緩緩將鑰匙,連同一千二百萬的籌碼,推送至清鱗面前。
蛇後怔了怔。
「這世上沒有人不在乎『禮物』。」寧奕極其認真的道:「如果有,那麼一定是你送的禮物不夠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