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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公公笑意盎然,柔聲道:「二位也一同來吧。」

  ……

  ……

  天都城頭,大月高懸。

  月色之中,那張淡黃色符紙隨風搖曳。

  經由鐵律折射過的月色,投在皇宮承龍殿屋脊之上,顯得冷冽而又肅殺,烈潮之後大殿重建,與原先如出一轍,只不過更多了三分新氣。

  新皇立朝。

  牌匾上的「建極綏猷」乃是由李白蛟親筆題寫。

  因為宋雀修行境界太高,酒泉子一路跟從……宋伊人不難推斷,自己老爹和這位斗笠大能早就熟識,而且頗有淵源,只不過一番「問候」之後,二人路上均未有絲毫言語。

  硃砂神態緊繃,腳步僵硬,死死攥著淨蓮手掌。

  她與宋伊人不同,背後沒有宋雀這樣的親爹當靠山。

  悔婚之事。

  她要負擔的,遠比宋淨蓮以為的要重,要多。

  如今入承龍殿,步步艱難,一呼一吸,如背萬鈞之山而行。

  「久聞淨蓮公子天賦異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宋伊人神情古怪,望著那位對自己投來溫和笑意的斗笠大能。

  臨近承龍殿。

  酒泉子竟然開口對自己搭訕。

  他只能尷尬笑道:「先生謬讚。」

  紅拂河裡的老狐狸,不開口還好,這段路就這麼過去了,一開口……准沒好事兒。這些傢伙,一個個肚子裡裝的壞水可不得了,瀉出來能淹三山倒五境。

  果然。

  酒泉子微笑道:「淨蓮公子身旁這位是?」

  宋伊人神情一滯。

  硃砂輕聲搶答道:「婢女。」

  酒泉子哦了一聲,眼底有些許笑意,道:「是塊好胚子,看樣子還沒拜師吧?不如來紅拂河,我教你修行。」

  宋淨蓮陡然沉默下來。

  酒泉子一句無心之言,卻直接戳在自己心窩上頭。

  這是在隱晦提醒自己……硃砂無門無派,背後亦無靠山。

  自己和硃砂在長白山閉關,一出關就往天都跑。

  還是宋雀親領。

  紅拂河那幫老傢伙肯定猜到了……自己是來悔婚的。

  宋雀忽然伸出一隻手,相當親昵摟住酒泉子肩頭,本來疏離不熟的兩隻老狐狸忽而逢場作戲起來,對視一笑。

  宋雀笑的春風得意,道:「老傢伙眼光不錯,會看人,硃砂資質的確比淨蓮要好。」

  接著話鋒一轉。

  「想招弟子啊?可惜你教不了。」

  酒泉子同樣在笑,提音哦了一聲,「何出此言?」

  宋雀拍了拍酒泉子肩頭,替其整了整衣襟,遺憾道:「硃砂丫頭命比你好,活得比你久,更何況……在我宋家,接進來的人,就沒有送出去的理由。」

  「也好。」

  酒泉子並不動怒,手指輕輕捋了捋衣襟,雙手重新攏袖。

  「不管我能不能活到那時候……」他原地站定,笑眯眯望向硃砂,道:「以後若是宋家待你不好,隨時來天都找我。」

  硃砂滿面惘然。

  事情似乎與自己想像中……不太一樣。

  她本以為,宋雀先生和這位涅槃之間的關係很糟糕,兩人見面幾句便是冷嘲熱諷,但為何最後一句,她由衷感受到了酒泉子話語裡的哀意。

  像是……真的壽命到了盡頭。

  而對自己的「招攬」,也不是為了譏諷宋雀先生,而是真的看中了自己天賦?

  不知是不是錯覺。

  「前面就是承龍殿了。」

  酒泉子把這一路上開的玩笑包袱抖開,柔聲道:「宋淨蓮,硃砂,今天是你們第一次見我,卻不是我第一次見你們。」

  身為紅拂河守護皇城之人。

  他早已看遍這天都眾生。

  宋雀口中的這位老傢伙,演了一路,此刻終於「原形畢露」。

  酒泉子輕輕拍了拍宋淨蓮肩頭,笑道:「不逗你了。你老爹前不久剛來了一趟天都,把婚約解了,費了好大心思。」

  這一句話。

  宋淨蓮瞪大雙眼,不敢置信望向自己父親。

  宋雀仍然是那副喜怒不形於色的神情。

  婚約……已經解了?

  宋雀一個人把這事兒辦了,那這次帶自己來天都是為了什麼?

  還有……他說的責任,又是什麼?

  「今夜太子殿下要見的,是你們二人。」酒泉子沉聲道:「東境之戰爆發了,茲事重大,你這位靈山代宗主,可莫要辜負殿下的期望。」

  如遭雷擊。

  宋淨蓮怔在原地,望向自己老爹。

  靈山代宗主?

  他終於明白茶樓里老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長白山閉關之時,東境戰爭爆發。

  這是太子與二皇子的最終一戰,是皇座權位的殊死之搏……礙於鐵律皇權之矩,韓約若是不成涅槃,那麼酒泉子和自己父親這種級別的涅槃境大修行者,均不可插手這場戰爭。

  宋雀要自己負起的責任,是對靈山同袍的責任,是對東境眾生的責任。

  宋淨蓮望過去。

  宋雀仍然是那副木然神情。

  大客卿拍了拍兒子肩頭,又望向硃砂。

  嘴唇輕啟,未有發音。

  但兩人看得很清楚。

  「去吧。」

  一旁側立的海公公,柔聲提醒道:「二位,太子已經恭候多時了,只等二位到場,便可啟動神海陣,召開長桌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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