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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宮殿最高處的門匾,沒有絲毫歲月雕刻磨礪的腐朽,嶄新得猶如昨日剛剛漆燙出品。
牌匾上,刻著清晰無比的「龍綃」二字。
龍綃宮!
寧奕心神狂顫。
自己竟然在門內看到了傳說中破滅消亡的「龍綃宮」?
寧奕一直懷疑,自己的身世,骨笛的下落,與泉客和龍綃宮有極大的聯繫……若是能找到這座失落的秘宮,或許就能掀開所有的秘密——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只可惜,什麼也握不住。
他無法控制門的下墜,於是只能眼睜睜注視著那個瑰麗宮殿離自己越來越遠。
自己下墜。
它們上浮。
有些錯過,是命運與緣分所註定的錯過。
你握不攏,也留不住。
寧奕緩緩鬆開了手,他沒有帶走一滴海水,卻將此刻所看見的景象,每一處的細節,都深深刻在腦海里。
第1014章 小元山
小元山。
霧氣瀰漫的山頂,坐在木椅上的符聖老人,習慣性地敲子落花,對著棋譜打譜休息,哼著小曲,心情頗為不錯。
機關術鑄制的三四位童子神態擬人,動作柔和,來來回回在山頂院落庭內奔跑,端茶送水,鋤地澆花,相當勤懇,唯一與真人的不同之處,便是他們的後頸之處貼著一張淡黃色符籙,藏在茂密髮絲與後衣襟內,輕易難以察覺。
老人打譜打得忘我,忽而抬起頭,瞥了眼天色,開口問道:「幾時了?」
「師父,快至申時了。」
一位青色獸袍少女,漆黑長髮盤起,髮髻穿過,五官柔和,兼帶著三分男子英氣,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瞳仁如鷹鷲般銳利。
少女膚色泛著健康的小麥色,正半躬著身子,站在挨著符聖棋盤旁邊的八仙桌前,緩緩倒茶,茶水潺潺從壺口傾出。
她的背後脖頸並無符籙,乃是真人。
山頂並無賓客,少女卻提前沏了四杯茶。
「算了算時辰,我哥他們也該來了。」
少女輕聲嘀咕一句。
自草原源煞危機平定,小元山一改規矩,重新開山招徒,山腳底下便有十多位徒弟鑽研壁畫,嘗試研習陣法……或許是血脈緣故,也或許是天資限制,擁有半妖血脈的草原人,在學習陣法的路途上,並不順利。
反而有一人,遠超大家的預估,在山下展露了不錯的天資,一路參悟壁畫陣紋,登頂山頭,被符聖收為了親傳弟子,如今正在小元山上修行符籙陣法之道。
這位少女,正是田諭的妹妹,田靈兒。
話音初落,小元山的山徑之處便有霧氣散開,三道高大身影登著山徑,緩緩而來。
「白狼王大人,小可汗,哥!」
少女驚喜的喊了一聲。
披著一身寬大黑袍的田諭,笑著接住撲過來的妹妹,揉了揉少女的腦袋,源煞結束後的這一年,田諭受到了白狼王的重用,草原不僅僅需要所向披靡的鐵騎,刀劍,也需要思想上的先驅者。
若是寧奕如今在場,見到「老實人」,一定會大吃一驚,田諭的身形變得消瘦了些,而面龐卻變得堅毅許多。他的額角留下了一長一短兩道傷疤,傷疤一直延伸到鼻樑,不過並不影響視力,他笑起來仍然是那副和善溫柔的模樣。
「大可汗。」符聖瞿離緩緩起身,雙手按著棋盤,算是示了一禮。
白狼王笑著點頭,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頭,小可汗連忙小跑,趕在那些符籙童子之前,親自去攙扶老人重新坐下。
「符聖大人……我的妹妹學藝如何?」田諭笑著問道。
「天賦不錯。就是耐力不夠。」老人的心情很好,道:「修行陣紋的時候愁眉苦臉,倒是花言巧語,無師自通,一套一套。」
「師父……」少女搖晃著哥哥的手臂,「我心思都放在照顧您老的起居上了,學習陣紋,哪有讓您開心重要嘛?」
符聖無奈一笑。
田諭忍俊不禁,他倒是沒覺得自己的妹妹,真能接過小元山符聖的位置,替草原大統參悟壁畫,揣摩玄機,靈兒如今來了小元山,能伺候侍奉符聖,讓老人家心情舒暢,閒暇時候學些陣紋,便也足夠了。
「我看吶……我這位寶貝徒弟,願意留在小元山,目的可不單純。」老人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小元山下登門拜訪的年輕俊彥,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母河優秀的權貴不少,你就一個也看不上?」
田靈兒的臉色微微一變。
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裡,蒙上了一層古怪的色彩,擠出笑容道:「師父,弟子無心成家,一心只想陪伴師父,修行陣紋。」
田諭意味深長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自己在草原成為新任權貴,靈兒又成為符聖弟子,雪鷲領煥發新生,王旗子弟登門拜訪絡繹不絕,許多人來商談婚事,願意達成聯姻……而這樣的婚姻在王庭之中,屢見不鮮。
只不過靈兒一直拒絕,後來索性搬到了小元山上,一躲就是一整年,誰也不見,誰也不理,田諭以妹妹一心求道為緣由拒絕了諸多登門者的拜訪請求,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妹妹躲在這裡真正的原因。
在她的心中,沒有人能夠跟「烏爾勒·額圖」相提比論。
是啊……在田諭的心中亦是如此,如烏爾勒這般驚艷的天神人物,草原上的那些年輕人,實在差的太遠,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