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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凝視著女孩,向前退了一步,而徐清焰則是後退了一步。

  兩個人的距離就此僵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搖頭,「我拒絕。」

  「我不要變成之前的那個『徐清焰』。」

  「寧奕,我對你是絕對坦誠的……我從未欺騙過你,隱瞞過你,懷疑過你。」徐清焰赤足踩著的那塊木地板,已經被淚水打濕了一片,她悲哀至極的笑著問道:「可是為什麼,連你也要我變成之前的那個『徐清焰』?!我就應該按照你們所想的那樣活著嗎……這就是你所謂的給我『自由』嗎?李白麟要我活成那個模樣,太宗皇帝也要我活成那個模樣,如今連你也一樣……你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寧奕的大腦嗡嗡嗡作響。

  他想起了太子所說的話……想要快速摧毀一個人,就給那個人她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

  只有太子,真正的給了徐清焰自由。

  絕對的自由。

  沒有限制的,肆意妄為的自由……於是只需要輕輕加上一個仇恨的推力,那個女孩便會向著黑暗的方向掠去——

  自己如今所做的每一個讓白紙重新變白的舉措,都是無用功。

  一如之前想要把白紙塗黑的人那般。

  這張紙到底是什麼顏色,從不取決於其他人,只取決於她自己。

  「寧先生,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清焰低聲笑了起來,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重重跌回椅上,像是將自己的魂魄都跌了出來,「我也一樣……我對你也很失望。」

  女孩將手伸到自己的脖前。

  她輕輕拽動那根紅繩,將那半片骨笛葉子從自己的玉頸扯下,用盡了畢生所有的力氣,舉了起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顫的厲害,下了很大的決心。

  「笛……笛子……還給你。」

  徐清焰咬緊牙關。

  骨笛被一隻手接走了。

  她沒有抬頭,所以也沒有看見男人此刻的神情。

  女孩蜷縮在椅子上的瘦弱身體,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而不斷顫抖,她死死控制著自己,把頭顱埋在膝蓋間。

  屋閣內還是無聲,在給出骨笛後,她不再開口,寧奕也不再開口。

  沒有嘆息。

  沒有哭泣。

  什麼也沒有,或許其中有過一千萬次欲言又止——

  但最終只剩下一片比死亡還要凝重的寂靜。

  然後是木門被拉動的聲音。

  寧奕離開了東廂。

  女孩蜷縮的身體不斷震顫,最終抑制不住的迸發出低沉的哭聲,她的人生中從未有一刻像如今這般的撕心裂肺,視線模糊,萬般的後悔催動她想要追逐,狼狽地跌下椅子之後,她就像是一條涸死的魚,用力攥著五指,雪白手腕鼓起血線,最終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屋外長夜燃盡,黎明光芒升起,如一線潮水,透過竹窗映入地面,緩緩推進。

  蜷縮的女孩躲在角落,光明淹沒了屋室,卻停滯在她的腳踝。

  ……

  ……

  黎明殘破,陋室寂靜。

  葛清怔怔看著懸在自己面前的長刀。

  監察司的小組組長,在千鈞一髮之際收了刀,他默念著腰間令牌的訊息,淡淡道:「葛清先生,您曾經在平妖司寫過一篇《討四境檄文》?」

  葛清怔住了,不明所以,這篇檄文乃是他早年醉酒所做,一時之間意氣風發,怒罵朝堂百官,幸好未曾面世,僅在少數幾個摯友之間流傳,即便是黃執侍郎也不曾知曉。

  他聽到《討四境檄文》的時刻,第一反應是拒絕。

  葛清果斷搖頭,「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

  組長只是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道:「有位大人看過那篇《檄文》,『他』誇你寫的很好。能寫出這樣文章的人,不會與叛黨勾結,黃侍郎的事情,可能存在污點,是東境的栽贓……接下來你需要陪我們做一場調查。」

  「調查?」

  葛清有些失神。

  「嗯。例行公事的一場調查。」這位小組組長淡淡道:「放心,那位大人既然發話了,你便不用擔心了……」

  「等一等。」葛清仍然是護住自己妻子的姿態,他聲音沙啞道:「今夜……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那位小組組長皺起眉頭,他本來想呵斥一句不該問的別問。

  但訓令里的最後一條消息,卻讓他在此刻保持了沉默。

  組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今夜死了很多人,但是都是該死之人,走私,販假銀,運國庫,罪名確鑿,所以判死……那位大人不會冤枉好人,至少在我看來,他沒有冤枉你。不必擔心屈打成招,接下來你會被執法司按照程序帶走。」

  說完之後,他便緩緩收刀歸鞘,帶著小組轉身離開。

  組長最後停步,回過頭,望向葛清,面無表情地提醒道:「關於『監察司』的事情,希望你忘得乾淨一些,以免招惹麻煩。」

  ……

  ……

  「二月十九。東廂。夜。」

  「我終於,終於,終於見到了寧先生,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太久。不過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之所以寫下這一封信,是因為跟寧先生在一起的日子太值得紀念啦,我們一起去吃了紅符街的耙牛肉,糍粑,早茶鋪子,去綠柳街吃了冰糖葫蘆,捏了糖人……跟寧先生在一起,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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