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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人讓他如此凝重地對待了。

  太子輕柔道:「沉淵君與白帝一戰之後,修為盡損。」

  寧奕瞳孔猛地收縮,他的神情雖然沒有變化,但這麼一個細微的細節,便足以印證太子所說的話。

  「南下北境,來天都赴宴。是唯一的『解』。若是讓天都知道北境將軍修為折了,那麼將軍府也就折了。」

  太子背負雙手,輕描淡寫,「這就是沉淵的想法……他想得沒錯,但是把本殿想得太骯髒,太齷齪。大隋已經經受不起天都血夜那樣的波折,也沒有辦法再失去一個『裴旻』了。」

  寧奕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男人。

  他難免有些恍惚地想到,在靈山談判之時,太子展露出了驅虎吞狼的雄心壯志,收復隋內平定四境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是要一攏天下,踏破鳳鳴。

  「今夜……根本就不是試探,我早就做出了選擇。大可放心,沉淵不會有事。」

  太子淡淡道:「你與小無量山之間的矛盾,本殿看在眼裡,今夜之後,朱密重傷,天都令下,四境孤立,小無量山,便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四境之內,總要有人替你磨劍。我替你選的這塊石頭,如何?」

  寧奕神情僵硬,想起今夜某個人的死亡,道:「那……李長壽?」

  李長壽的名字。

  讓太子沉默下來。

  他自嘲地開口,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不得不承認,你說的很對,我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傢伙。在我眼中,所有人皆為棋子……為了達成最終的目的,每個人都能死,每個人皆可犧牲。」

  說到後面,聲音漸低,太子臉上的笑容也逐漸隱沒,變得麻木。

  「只不過你說錯了一點,我並不把自己當成一個棋手。這座天下缺一個持棋的人。」

  「到了某個必要的時刻——」他幽幽望向寧奕,聲音低沉而又有力,道:「你也一樣,我也一樣。每個人都一樣。」

  寧奕一怔。

  他體內的白骨平原輕輕跳動了一下。

  直覺告訴他……太子是知道「執劍者」以及「影子」的存在的。

  寧奕欲言又止,最終沉默。

  太子走出長亭,庭院外的木門被風吹開,露出通往深宮的廊道,深夜的皇宮寂若深淵,這個年輕男人背負雙手,向外走去,逆著大風。

  寒風吹動大袍,吹拂面頰,刺骨冷意讓李白蛟清醒了一下。

  他很少會出現如今這樣波瀾起伏的情緒。

  這座天下,已經沒什麼人值得他吐露心跡。

  李白蛟回過頭,忽然問道:「你知道今夜天都會發生什麼嗎?」

  寧奕想了一小會,皺眉道:「東境叛黨勾結朝政,隱匿罪跡,今夜將被拘入執法司大牢。」

  「不……不是執法司大牢。」

  太子笑著指出了寧奕的錯誤,道:「是『監察司大牢』。」

  寧奕怔住了。

  這是太子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公開的承認監察司的存在。

  「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殿宴召開的時候,我已經動手了。」太子呵呵一笑,若有所指地望向宮牆之外,道:「雲洵是你的人了?情報司那些探子盯得很好,公孫越的風吹草動都躲不過監視。」

  寧奕眯起雙眼,「關於東境叛黨的名單,你拿到了?今夜決定動手?」

  太子站在大風中。

  「今夜我不會去其他地方,也不會下一條指令。我會陪你站在這座院落里,看著這一齣好戲的上演。」

  他轉過身,看著寧奕,緩緩道:「從烈潮結束後,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一個很嚴肅,但也很好笑的問題。」

  「我既沒有三弟那愚蠢的勇氣,也沒有父皇那麼強大的武力。如果不登上真龍皇座,我永遠都無法駕馭群臣,如果不殺死東境叛黨,我永遠都無法抹平朝堂暗流。那麼這個好笑的問題便出現了……如何在規矩之下,擊潰規矩?」

  「擊潰舊規矩的,只有新規矩。」

  「於是我開始建立『第四司』,就有了你所看到的如今的天都……以及今夜。」太子輕輕道:「我需要一個人,一個註定雙手染滿鮮血的人,替我完成這一切。」

  他望著寧奕,眼中的意味不止如此。

  「寧奕,你太不可控了,所以我需要一個人制約你。」

  太子敞開心扉,說了這麼一句話,說的時候他便笑了,在這一刻的寧奕看來,這的確是一個很可笑的話語。

  「制約我……就憑公孫越?」

  寧奕也笑了。

  但很快,他便意識到了不對,腰間的情報司傳訊令開始震顫,雲洵密集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洶湧而來。

  第一條訊息是——

  「公孫越在宮外等候交接,第二份名單還在他的手中。戊字組確定,公孫越被迫切斷了所有與外界的聯繫。」

  很好。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太子今夜的「斬首行動」,如果有風吹草動,那麼自己會第一時間知道。

  第二條——

  「但第四司的使者們似乎收到了命令,已經開始火速行動了。」

  寧奕的笑容凝固。

  根據現有情報,天都應該有兩份名單,第一份名單是無關緊要的小魚小蝦,而第二份名單,才是真正重要的「叛黨大魚」,是今夜斬首真正要緝拿的要犯——這份名單一直在公孫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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