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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杜威忽然冷冷開口。
這道聲音在綠柳街盪開,麻袍道者都被嚇了一跳。
更不用說杜淳,抖地更厲害了。
杜威的聲音似乎天生具有一種威懾力,他面無表情瞥了何帷一眼,道:「還嫌不夠丟人嗎?這裡是天都,不是西嶺。」
他漠然道:「我去宮裡向太子請罪。」
說完這句話,杜威翻身上馬,伸手指了指杜淳。
「把他扔回府里,殿宴之前,不要再出門了。」
這場騷亂,就這麼平定下來。
茶樓之上,一扇木窗,隨風飄搖。
坐在窗邊的黑袍年輕人,緩緩品著茶,他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一個純粹置身事外的局外人,看著天都城內的好戲。
天都城內有很多雙眼睛。
一雙比一雙更高。
坐在李白鯨對面的小丫頭雙手攥著茶盞,面容冷漠,對所有事情都不關心,目光死死盯住人群之中壓著斗笠人遠去的寧奕。
「我出去一趟。」
她忽然開口,就要起身,結果肩頭被一隻手掌輕輕按住。
「再等一等,現在還不是時候。」李白鯨收回目光,他望著空中那張飄搖的鐵律,柔聲道:「還有人在看著呢。」
人群之中。
壓著斗笠人一路前行的寧奕,緩緩回頭。
他向遠方茶樓拋去一個冷漠的目光。
木窗晃蕩,原先坐著年輕人和小丫頭的位置,已是空無一人。
第945章 殿前歡(七)
「你是誰?」
寧奕拽著斗笠人一路穿行到小巷子裡。
他抬手催動兩張符籙,將小巷兩段封死,聲音和影像全都與外界隔絕,符籙剛剛落下,那個斗笠人就警惕開口。
他有預感……這個帶自己離開人群的傢伙,不是壞人。
畢竟前腳剛走,西境執法司的大司首後腳就出現了。
如果自己再久待一點,恐怕就出大事了。
寧奕笑眯眯倚靠在石壁旁邊,道:「我倒想問問你是誰?」
斗笠人畏畏縮縮向後退了兩步,盯著寧奕看了半天,道:「我警告你啊……這裡是天都,頭上有鐵律看著的,別動手啊。」
他嘀咕道:「你替我解圍,總不會是寧奕那廝的仇家吧?」
話畢。
他的懷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咕咕聲音,一隻紅雀的小腦袋鑽了出來。
寧奕眼神一亮。
「吳道子?」
那邊斗笠人瞪大雙眼,被喊出了名諱,下意識就想撒丫子狂奔,結果被寧奕一隻手按住,動彈不得。
寧奕苦笑著撤去符籙,展露自己和徐清焰的真面目,「你怎麼來天都了?」
「他娘的,嚇死老子了,還以為是聖山的……」吳道子兩腿發軟,被寧奕按住的那一刻,嚇得肝膽俱裂。
他環顧一圈,沉聲開口,「這裡不宜久留,我們換個地方。」
……
……
片刻後。
吳道子帶著寧奕和徐清焰離開天都,找了一個偏僻的老林。
紅雀也從他的懷中鑽了出來,久別重逢,小雀見到寧奕極其興奮,它揮舞肉乎乎的翅膀在林子裡盤旋一圈,然後……落在了徐清焰的肩頭。
寧奕滿頭黑線。
這隻色鳥……還是老樣子。
紅雀裝作很乖的模樣,一副可憐兮兮的扮相,落在清焰肩頭,歡欣地叫了兩聲,便不再動彈。
徐清焰手指輕輕揉捏著紅雀的肉翅,撫摸兩下,憐愛有加,笑道:「我見過它,是週遊先生的那隻靈獸。」
小雀欣喜點頭。
可惜好景不長。
寧奕立即伸出兩根手指,拎著這小雀的後頸,將它提溜起來,沒好氣道:「你別被這小東西騙了,它就愛玩博人同情這一套。」
徐清焰噗嗤一笑。
紅雀掙扎了一番,未果,忽然口吐人言。
「寧奕!」
寧奕怔住了。
接近一年不見。
妖族天下,吳道子打開了連接兩座天下的那扇禁忌之門,帶著紅雀離開……那時候它還不能開口,雖已啟靈,但距離「化形」還有些許距離。
「我家主人是不是沒死?」紅雀盯著寧奕,它的聲音聽起來尖尖細細的,像是一個三四歲的孩童,「我感覺到了他的氣息!」
寧奕眯起雙眼,拎著紅雀,看了半天。
這廝的直覺倒是敏銳。
只不過在東土,週遊先生臨走之前,特地讓自己保密……關於「周驚蟄」和「周雨水」的事情,寧奕還是不想提前告訴紅雀,這小傢伙能開口吐人言了,萬一讓他知道驚艷一世的紫霄宮宮主還活著,不知道會不會惹出什麼亂子。
如今李長壽一派在道宗正是張狂之季。
寧奕淡淡道:「週遊先生已經死了。蓮花道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他的肉身已然成灰,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來。」
紅雀的眼神有些黯淡。
但它仍然盯著寧奕,神情古怪,道:「我的直覺怎麼會出錯?當初在皇陵,我就覺得你沒死……」
「砰」的一聲。
寧奕給了它一個腦瓜崩。
紅雀一陣眩暈。
「命星大妖了,了不起了?」寧奕打趣地笑了笑,一本正經許諾道:「看樣子也沒變多強啊,要不隨我修行,最近道宗正是多事之秋,以後紫霄宮宮主的位置讓你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