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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在佛子身旁的苦修者,個個神情嚴肅。
握攏禪杖的雲雀,披著大袍,快速在浮屠古窟內行走著,他的神情同樣嚴肅,這裡即將是他的願火點燃之地……為了順利開啟「願火」,他必須要比所有人都熟悉地形。
禪律兩位大宗主負責看守禁地,布下層層禁制,以防意外。
隨著他的深入,追隨者的數量慢慢減少。
最終來到虛雲的閉關之地,只有金易和木恆兩人。
雲雀轉過身來。
他盯住兩位大宗主。
少年的身上,迸發出一陣凌厲的銳氣,即便是修行境界要高於雲雀的兩人,此刻也感受到了不適……
木恆頂著壓迫感,艱澀道:「佛子大人?」
雲雀冷聲反問道:「你也知道我是佛子?」
木恆怔住了。
「距離盂蘭盆節召開還有多久?你們做了什麼?」
那個從來都是溫和待人的少年,第一次昭現怒容,沉聲道:「東土數千座寺廟的僧人要進靈山,你以為我不知道?瞧瞧你們怎麼做的,學大隋的邊境長城,給朝聖者劃分三六九等,外面現在排著幾千人的長隊,那些都是我佛門的信徒,城內鑼鼓喧天,城外飽受風沙摧殘,難不成真以為踏入靈山就是人上人,在靈山外的,就不是佛門弟子了?」
「兩宗之作為何在!」
雲雀壓著聲音和憤怒,「這只是其一……我來告訴你,兩宗的弟子用在哪裡了,都用來戍守古窟了!二位還請告訴我,這座古窟有必要駐守如此多人麼?」
「浪費如此多的精力在此事之上,說的好聽,為了護我周全……兩位大宗主難道忘了宋雀先生說的話麼?縱然佛子地位崇高,但不得過於追捧!我捻火之後,成功摘下『大願禪杖』,難不成在靈山之內,還有人敢刺殺我?」
木恆和金易都沉默了。
木恆嘆了口氣。
金易則是猶豫了很久,艱難問道:「佛子大人,您的意思是?」
「外面的那些苦修者,信徒,全都放進來。」雲雀盯著兩位大宗主,緩聲說道:「皈依我佛者,怎可受這等無妄之苦,盂蘭盆節,他們已經等得夠久了。」
「另外……古窟內的戒守,大部分都可以撤了,把守古窟入口便可。」雲雀說完這句話,整個人的氣勢也緩慢下跌,疲倦道:「我有些乏了,不用擔心我的安危,這幾日我哪也不會去,待在這裡……好了,若無事,你們二人也可以走了。」
金易和木恆對視一眼,彼此無言。
說完之後,雲雀便放下禪杖,盤膝坐在了「石佛靜室」的石壁之前,凝視著生滿青藤的壁面。
「對了。」
他想起了什麼,再次開口。
「今日光明殿裡的畫面,你們二人也看到了。邵雲師叔臨終坐化,留下了『師祖誤讖』的消息。」
少年的神情有些複雜。
他背對兩位大宗主,「邵雲說師祖不會再走出靜室了,這個消息終究只是猜想,不可傳出去。」
「……是。」
兩位大宗主就此退去。
偌大石窟,盡頭只剩下一個披著古樸袈裟的少年。
那根禪杖,被他輕輕放在膝蓋之前。
雲雀伸出一隻手來。
「虛……雲……師……祖。」
一字一頓。
他的手掌在緩慢推進,隨著手指的按壓,少年喉嚨里的聲音沾染了一些血腥,還帶著疼痛。
他試圖與那座靜室建立聯繫……來確認邵雲的猜想。
是誤讖麼?
淡淡的血氣,被風吹散。
天地仍然是一片死寂。
雲雀凝視著自己手指指尖的血花凝固結痂,輕聲喃喃道:「我真的不敢相信……像您這麼偉大的人物,也會失敗。」
第864章 死騎(上)
盂蘭盆節。
佛門一年一度最為盛大的節日。
「盂蘭」二字,又有「倒懸」之意。
寧奕和丫頭走出天清池,來到靈山的古城前。
古城的城門口,擺放著「法師座」和「施孤台」,這是盂蘭盆節傳統的「放焰口」習俗,法師座前供著超度地獄鬼魂的地藏王菩薩,下面供著一盤盤面制桃子,大米。施孤台上則是立著三塊靈牌和招魂幡。
「再過一些時候,到了正午,這些百姓就會把瓜果,食物擺放在那塊施孤台上。」裴丫頭牽著寧奕的手,路過那座古台,回頭看了一眼,笑道:「誦經念咒之後,這些『祭品』會被撒向四方,這就是『放焰口』了。既有追悼亡魂之意,也有延生陽壽之功效。」
古城四處都是佛門的信徒。
寧奕的「白骨平原」開啟之後,他的肉眼能夠看到一縷又一縷的「願力」,在這座城池的四面八方升起。
盂蘭盆節果然是大氣運之日。
這一日的願力,香火,恐怕就抵得上浴佛法會一整年的積攢……這些日子靈山城門大開,放了數萬的民眾入內,淨土內的客棧,佛廟,大殿,已經近乎於飽和,這麼多虔誠的教徒,產生的願力自然也會成倍數的增加。
只不過人多了,麻煩就多了。
寧奕親眼看見,在某處客棧的角落,兩位佛門教徒因為所信奉的菩薩理念問題,先是爭執,然後大打出手。
「在哪裡都有紛爭……佛門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