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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人一陣沉默,欲言又止。

  為靈山奉獻一切的人,其實不是金易這樣「拋頭顱灑熱血」的魯莽之輩,動不動將頭顱放在鍘刀之下,事事黑白,動輒分出生死,將「死」隨時放在嘴邊的人,並沒有真正考慮到靈山的未來。

  靈山的未來是活。

  每個人都要好好活著。

  正因為有著像邵雲大師這樣的人活著,忍著道心的屈辱,枯坐在光明殿中,靈山才能夠得以渡過最艱難的時刻……而自己的父親宋雀,其實也是這樣的人,背負著禪律兩宗的不理解,鄙夷,反抗,彈劾,阻力,一次又一次的抗下重擔,真正的大能,修行者,也是砥礪道心的「修心者」。

  硃砂已經壓低了聲音。

  但是在此刻的環境之中,哪裡能夠躲過邵雲的耳目。

  老人和藹的聲音輕柔響起。

  「小丫頭……死沒有什麼,人人都會死,這是萬物的結局。」

  他的眼神里有些留戀,有些不舍,書簡樓里的每個古梵語文字,都是自己枯坐時候所看到的「大道真相」,越接近書上的道,越接近人生的盡頭。

  人生就像是翻卷閱書。

  人總會死去的。

  到了黃昏,抬頭去看,天已經黑了……而手上的書,也失去了意義。

  邵雲恍惚道:「死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活著,好好的活著,反而很難。」

  金易的身子如雷霆劈過一般,低聲嗚咽起來。

  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

  此刻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書簡樓里的每個文字,不再富有光澤。

  老人輕聲問道:「大客卿,若我今日就走,你還走嗎?」

  宋雀回過頭來,深深望向老人的雙眼。

  邵雲眼中帶著愧疚,緩緩雙手合十,袖袍搖曳,竟然有了一些羽化的痕跡。

  這是要逼他留下來。

  宋雀的眼中有些動容,他若真的是絕情之人,當初就不可能在靈山留下來,待如此之久。

  「何至於此。」

  宋雀嘆了口氣,有些惱怒道:「既然是該斷的因果,便讓它斷了吧……大師不要再為難我了,留住最後的這口氣,多庇護靈山一天是一天。強留宋某,不是好事。」

  老人眼帘微闔,似乎在思索,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

  他那半截羽化的袖袍,最終重新穩定。

  整個人也不再虛化,那股隨時可能湮滅的「光明」最終凝實。

  邵雲聲音沙啞道:「是我失禮了。」

  宋雀搖了搖頭,最終沉聲道。

  「我答應你,盂蘭盆節,我會再來一趟靈山,見證菩薩捻火,照亮佛窟。」

  邵雲沉默著再次揖禮。

  宋雀看著宋淨蓮和硃砂,看到了某人下意識回頭望向靈山的動作。

  他輕聲道。

  「跟我回一趟長白山取一樣東西,此後想去哪都隨你,若是想待在靈山做一些未完的事,也無所謂,盂蘭盆節,我再來接你。」

  宋淨蓮點了點頭。

  風沙中,三人緩步離開。

  大雄寶殿響起浩蕩鐘聲。

  黃沙漫捲。

  老人長聲喝道。

  「靈山兩宗,諸多羅漢,恭送除蓋障菩薩。」

  城牆上的佛門弟子,聽到了這句呼喊。

  「靈山兩宗,諸多羅漢,恭送除蓋障菩薩。」

  遮天蔽日。

  沙潮之中,原本安靜站在城頭的一隻青雀,受了驚嚇,鋪展雙翅,呼啦飛起。

  在靈山城頭,遠遠掠出一道孤獨的長線。

  第835章 杵官王

  塞外無人煙。

  大月高懸,寂靜無聲。

  「大人,再過十五里,就是東境長城了。」

  沙塵之中,一行車隊若隱若現。

  曼妙身軀藏在大袍之中的女人,俯低身子,貼靠在馬背上,拽動韁繩,催馬來到車廂的帘布之處,她抬起素手,放在唇前,長久在沙地中跋涉,好幾個時辰沒有飲水了,女人的嘴唇有些乾枯,但她神情並未顯露出絲毫疲倦,眼瞳深處反而藏著一抹警覺銳利的鋒芒。

  兩根手指按住嘴唇,清嘯出聲——

  遠方的沙塵之中,傳來了鳥雀盤旋的高鳴。

  一隻翱翔於穹頂的黑鷹,藏在沙漠月色之中,對應著這道哨聲,給出了相應的回應,前方是安全的。

  「雪鷲的天賦還真是神奇啊……」

  坐在車廂內的雲洵,輕聲讚嘆道:「因為有鐵律的存在,這隻鷹隼在天都皇城派上的用場並不大,萬萬沒有想到,這趟出使靈山,竟然有如此神效。」

  黑袍女子名為雪隼,正是在天清池攔截寧奕的情報司少司首,雲洵絕對信賴的手足。

  她笑著搖頭道:「能為大人奉上雪隼的一份力,便足夠了。」

  雲洵輕輕壓掌,車廂內湧起一股柔和氣流,將隔著半尺的帘布掀起,他透過車窗望向那張清麗女子面孔,道:「你在天神高原歷練之時,覺醒了天賦,是否與草原那些修行者有所感應?」

  雪隼蹙起眉頭,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自幼在情報司長大,身世來歷不明,父母均不可知……在九歲的時候,駐守天神高原的三司大人物,攔截獸潮之時,她的「雪鷲天賦」覺醒,初時只是感應到了獸靈的意志,後面便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獸語,而且對於尋常的飛禽鳥獸,有著極強的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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