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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有好幾回,她都覺得他吻得不甚自然。

  他從來都是細緻而體貼,那般癲狂甚至還帶著粗暴,仿若是要掩蓋些什麼。

  殷夜躺在榻上,板著指頭想,是要掩蓋什麼?還是要證明什麼?

  這人往長街一站,自還是郢都無數高門貴女的春閨夢郎,是……在外頭金屋藏嬌了?所以拼命掩蓋!

  亦或者是,即將不惑,卯著勁證明自己從外到內一切如舊?

  殷夜將這兩廂在腦中來回過完一遍,扯著錦被笑得花枝亂顫,笑到將將緩過勁的腰又重新疼起來……

  *

  今日勤政殿中,卷宗並不多,不出一個時辰便閱完批下。明日出發,剩下的半日時辰,謝清平出宮做了件至關重要的事。

  他策馬疾行,去了萬業寺,帶回了小公主。

  他道殷夜病了,睡夢中呼喚女兒,只得前來接回,旁得未再多言。

  慕容斕自是關心,問如何便病了,病得可重。

  「前兩日貪涼,昨晚給我踐行,飲了些未燙的冷酒,夜中便有些發熱。」謝清平撫著小公主的頭,面上有些澀意,「原也無礙,只是我聽得她喚晚晚……阿娘知道的,先前許多年,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我聽著實在受不住,便來了……」

  「那趕緊帶回去。母女連心,確實分不開。」慕容斕慈和道,「不若這遭你便不回塢郡吧,陛下龍體最重。塢郡那頭,讓你叔伯他們操持便可。」

  「不必。」謝清平道,「我明日便起身了,父親二十周年祭是大事,為人子女,沒有不回的道理。且阿娘不是說了,讓我將父親骨灰帶回。」

  話至此處,謝清平面上愧色愈深,垂眼望過女兒,復又望嚮慕容斕,上前理了理她的衣襟,「這些年,孩兒不曾在阿娘身前盡孝,如今又帶走晚晚,再不趕緊著將父親接回,讓娘親安心,便實在太不孝了。」

  「哪有的事。」慕容斕握上他理衣襟的手,「你在朝中,好好守著陛下,我和你父親便都知足了。」

  謝清平頷首,只道,「這兩趟過來,都不曾見得慕容伯父,今歲他不在寺中過節嗎?英國公府也無人,慕容麓原是隨我同往塢郡,那頭有樁政事需他查驗。」

  「他前些日子回了黎陽祭祖,估摸著快回了。」

  「阿娘,不若今歲入宮同久久一道吧,慕容伯父亦不知幾時回來,左右潤兒也去的。您一人在寺中太孤單了。」說著,謝清平側首朝殷宸笑了笑。

  一旁的殷宸聞此言,眼神微不可查地避一避,昨日他才將心中那事與慕容斕說過,眼下根本不敢直面謝清平。

  中秋夜,他自然要去宮中。

  卻不是為了與胞姐團圓賞月。

  「祖母若不去,我便留下伴著祖母。」殷宸如常開口,演過心中惶恐。

  「倒時再看吧。」慕容斕笑道,「入秋涼了,阿娘腿腳不便,若是彼時利索,便去湊個熱鬧。」

  謝清平頷首,亦未再多言,瞧著天色不早,便帶著女兒起身離去。

  慕容斕送至山門口,謝清平回首道,「今歲中秋節不能與阿娘共聚,且待來年可好?」

  「好!」慕容斕持著佛珠的手輕拍在謝清平掌心。

  圓潤珠玉滾動在母子彼此的手中,聯繫著又阻隔著他們。

  已經走出很遠,謝清平回望山門,慕容斕緇衣素髮,仍舊立在門前,遙望著他。

  西天雲霞漫天,謝清平清俊面容上是有暖色笑意的,他牽著女兒緩緩離去,希望此間溫情是真的,昨夜聯想只是他的虛妄。

  他希望自己誤會了母親,他會用餘生去陪伴她。

  昨夜,在殷夜逗他前,他根本沒有睡著。

  混沌的腦海中有兩件事慢慢浮現出來。

  一件事前生事。

  肅王誘他火燒伽恩塔的那晚,曾說他母親時日無多,然他見到母親卻一切無恙。從來他都覺得母親亦是肅王的一顆棋子。但是是不是也有一種可能,肅王是奉了他母親的意思?

  還有一件,是這輩子的事。

  這輩子,遠走他鄉的六年裡,曾收過一封母親的信。

  【念社稷之,朝局安定,輪轉如常。思家族之,明初入仕高升,肖爾風采。天子女帝掌朝局,用賢臣,實乃明君爾。今朝一切新生,陛下有孕,國祚綿長。吾兒四方遊歷,若鬱結已散,盼爾歸來,與母共享天倫。若愁緒尚在,亦許你縱情山水。母親身體康健,勿掛於心。】

  殷夜有孕,是在她父母雙亡,手足不睦之後,然母親於信中卻隻字未提。

  一個經受著雙親崩逝、胞弟誤解,腹中還孕育著來歷不明的孩子的帝王,怎麼可能朝局安定,輪轉如常?便是隆北官員閉眼不言,言官和世家又如何可能輕易放過她?

  所以,母親隻字不提,是根本不想他回來,由著朝綱敗壞?還是只是單純地報喜不報憂?

  這樣想來,昨夜他整個人在片刻間驚懼不安,渾身生寒,殷夜醒來鬧他那一瞬,他根本不知要如何面對。

  直到同她唇齒相交、骨血相融時,他才回魂有了片刻的清醒。不過是他的猜想,無憑無據,那是他的母親,他不該這般猜想。

  他唯一要做的,是拖得一日時間,將女兒接回來。

  *

  晨曦微光里,星月皆掛在天際。

  一身緇衣的齊國公主再次入了慕容斕的廂房。按慕容斕之意,兩人見面自是避開了殷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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