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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鶴軒眨眼,「有安慰到哥哥嗎?」
「有。」嚴靈緒笑的很寵溺,把韁繩塞到他手裡,「牽著,我給你綁一下頭髮。」
陽光穿過樹葉,斑駁的落在林間路上,莊鶴軒抬手遮著陽光,對方帶著薄繭的手時不時擦過頭皮,麻麻痒痒的,讓人想睡覺。
「哥。」他輕聲喃喃道:「他們都不想要我。」
嚴靈緒手一頓,叼著發繩發出個模糊的疑問,「誰?」
莊鶴軒卻沉默了。
就在嚴靈緒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少年處在變聲期而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又低低的響起。
「外祖母,她想要的是能再度光耀家族的瑞郡王,她要我討好舅舅、顧叔叔還有你和年年,被她耳提面命久了,我都有點分不清平日對你們的好,到底是發自本心還是……真的另有目的?」
他頓了頓,又說:「還有我父親……這麼多年,他一直想去找我爹爹,我知道的。」
髮髻規規整整的束好,嚴靈緒左右看了看,覺得自己手藝很是不錯,他與莊鶴軒一同牽著馬韁,另一隻手捏了捏少年尚且單薄的肩膀。
「幹嘛?」莊鶴軒扭頭看他。
嚴靈緒把剛才他說邵銘麒的話還給他,「人還沒長大,心思倒不少,小心長不高。」
他蘊著笑意的聲音自頭頂落下,後背貼著的胸膛也微微震動著,莊鶴軒單是聽他說話便覺得安心,又往後靠了靠。
隊伍漸漸行入山澗,兩側山高而陡,馬蹄聲震的細小碎石不時滾下,撲通一聲落入山溪里。
山澗中陰涼不少,隨行的侍衛們卻沒因此放鬆下來,人人訓練有素的手扶刀柄,警惕抬頭巡視四周。
幾位小主子沒有走官道,而是抄了這條近路,一是為了早些到青州,二是為了躲開沿途準備好給他們「接風洗塵」的官員,那些人心懷鬼胎的樣子就是大人見了也煩的慌,更何況是這三個孩子。
一行人裝扮低調,看著就與尋常小富人家出遊的公子無異。
「你什麼時候討好我和年年了?」嚴靈緒詫異道:「難道不是我倆一直讓著你嗎?莊小郡王該不會覺得住在宮裡是在寄人籬下吧?可別鬧了,你分明都快要鳩占鵲巢了,說什麼沒人要你,良心不痛嗎?回頭讓五哥聽見了,打斷你的狗腿。」
「我沒說舅舅還有你們不好……」莊鶴軒糾結道:「就是……啊!」
他被嚴靈緒用力彈了一下腦瓜,頓時疼出了一泡淚花,桃花眼裡水光瀲灩,回頭瞪著嚴靈緒,「哥!」
「我們待你好不就行了,長公主?」嚴靈緒冷笑一聲,「她養你了?天涼給你添衣、有病給你餵藥的是她麼?是太后!那才是你祖母。當然,長公主是生你爹爹的人,你對她有禮是應當的,但除此之外,也不必有別的,更不用把她的話當回事兒,知道嗎?」
「哦……」莊鶴軒乖巧點頭,「那我爹呢?他為什麼和我不太親近?」
「沈大人……」嚴靈緒卡住了。
十八歲的少年縱然懂了很多道理,但於情愛兩字實在是懵懵懂懂,更何況是這種非親歷便不能體會的剜心之痛,他也不明白沈大人打底怎麼了,只好揉了揉鼻子,正要說一句高深莫測的「你長大就懂了」……
就在這剎那間,他察覺到什麼,猛然抱著莊鶴軒滾下馬背。
一隻粗製濫造的羽箭擦著馬鞍射空,穿過車簾進了馬車裡。
嚴靈緒和莊鶴軒同時臉色一變。
「這誰狗膽包天?!」邵銘麒抓著箭矢探出頭來,稚嫩的嗓音響徹山澗,「小爺如花似玉的一張臉!破相啦!!」
他叫的中氣十足,嚴靈緒站起來一看,小孩白嫩的臉頰劃了個小口子,擦破點皮,見了紅,雖傷的不重,但這箭若是再偏半寸……
嚴靈緒低罵一聲,抬手把邵銘麒按回馬車裡,又把莊鶴軒給塞了進去,回身從親衛手裡接過長弓,挽弓便射。
有人慘叫著從樹冠跌落,身上穿著綠衣,還纏著藤蔓樹枝,偽裝的極好,若不細看還真看不見。
這路嚴靈緒走過很多次,年年從這里南下秋水關,路雖偏僻,但實際距離與州府並不遠,哪來的膽大包天的賊人,敢在州府門口占山為王?失心瘋了嗎?!
他翻身上馬,一勒馬韁,抽刀冷聲道:「五十人隨我上山,我倒是要看看,誰他娘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這里的侍衛大多都曾是狼騎,聞言轟然應是,策馬拱衛嚴靈緒繞路上山。
「哇!小叔太帥了。」莊鶴軒捧著臉,從縫隙看著人走遠,眼睛裡亮晶晶的滿是欽佩與羨慕,被莊鶴軒按到角落裡時,還滿臉興奮道:「等我長大!我也要……嘶,軒哥你輕點。」
莊鶴軒把手絹拍在他臉上,將他擋在身後,聞言瞪了他一眼,「還往窗邊湊,當心你那小腦袋開花。」
他說著莊鶴軒,自己卻小心湊到了縫隙處,解下腰側的驚蟄弩,神色冷漠的對準了一個衝下來的山賊。
這伙山賊自嚴靈緒挽弓搭箭起,便隱約察覺到了不妙,此時被嚴靈緒帶人上山堵住了後路,便只能魚死網破般衝下來,想劫持馬車裡的人做人質。
未等他們靠近,侍衛已經有序的衝鋒反擊,他們的人都是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這群烏合之眾自然不能與之相提並論,很快便被打的抱頭鼠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