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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葉桓早點問他石家人的下落,哪有後面那些事,萬一那箭當真傷到顧遠箏,他們此生便橫亘著再也跨不過去的天塹,邵雲朗也絕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葉桓。
他還在生氣,卻見葉桓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一時間又有些擔心,畢竟邵雲朗說了,要讓葉桓吃點苦頭。
心裡有些急,面上卻不顯,他快步走過去,冷聲問:「你受傷了?讓我……」
葉桓根本不等他說完,他像是驚慌失措的小獸,一頭衝進顧遠棋懷裡,雙手死死的抱住顧遠棋的腰,像是怕自己一鬆手,眼前人便會消失不見。
斗笠被風吹掉,從未有過如此待遇的顧遠棋愣愣的抬著手,半晌才落在葉桓背上拍了拍,結巴道:「你……陛下打你了?打哪了?」
葉桓耳邊是顧遠棋有些急促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透過胸腔傳遞過來,連帶著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合了拍,他瞬間便淚流滿面。
「沒有。」他胡亂搖頭,「我只是……太想你了。」
……
「就我這一手,能讓他們越過牽手、親嘴的順序,直接三年抱倆你信不信?」邵雲朗躺在顧遠箏腿上得意的晃了晃腳,張嘴接過顧遠箏餵的桃子。
聞言顧遠箏低笑了一聲,「嗯,陛下高明。」
他手裡擺弄著一件木製的小馬車,是工部送給莊鶴軒的精巧玩意兒,發條隱在馬車後,擰動幾圈後,前面的木馬就會拉著馬車繞圈跑。
莊鶴軒稀罕了幾天,但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對一切事物都十分好奇,他把馬車拆了,拆完安不上了,還知道掩蓋犯罪證據,把一堆零碎東西塞進了自己床底下。
過幾日他和嚴靈緒玩躲貓貓的時候又忘了這茬子事,鑽床底下一屁股坐到了零件上,被扎的嚎啕大哭。
傷口有些深,屁股上怕是會留疤。
平日裡不見人影的長公主立刻進宮,抱著莊鶴軒又是心肝又是眼珠子的哭,要打殺那幾個照看孩子的下人,被太后呵斥一頓後,又灰溜溜的走了。
她也沒把孩子帶走,這女人心裡明鏡一般,莊鶴軒跟在皇帝身邊,日後自然得聖心,說不定還能與儲君一同長大,情誼自是不一般。
她把莊鶴軒當成莊家東山再起的盼頭,邵雲朗看在眼裡,只覺得厭惡。
「咔噠——」
輕響打斷邵雲朗思緒,抬頭一看,那馬又踢踏踢踏的跑了起來,顧遠箏俯身將那東西放在地上,小馬車又開始繞圈跑了起來。
「真修上了!」邵雲朗坐起來,看著那小東西遇到石子翻了車,輕笑道:「工部都說修不上,顧卿果然是才智過人。」
兩人坐在相府的後院裡,樹蔭下支著矮榻,一旁的小桌上放著冰鎮的荔枝、楊梅,還有從莊鶴軒那騙來的兔子奶糕。
涼風習習,可謂是相當愜意。
邵雲朗一口一隻小兔子,把最後一隻塞進顧遠箏嘴裡,看著不愛甜食的顧遠箏長眉輕擰,便暢快的笑了起來。
「吃不了甜的可如何是好啊?顧卿?」修長的手指按在顧遠箏唇上,邵雲朗眯眼笑的像只狐狸,「母后說了,大婚後入了洞房,那是要吃多子餅的,你知道多子餅怎麼做的嗎?就是一芝麻麵團裡面塞滿了紅糖粒,甜的發齁。」
顧遠箏呼吸一滯,他怎麼可能聽不出邵雲朗話里的暗示,抬手拉住邵雲朗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將人扯了過來,輕聲叫道:「小五……」
他眸光明亮,似皎月映雪,唇角噙著的笑意漸漸漾開,以往他笑起來也好看,卻都不如此刻,得償所願的模樣又得意又滿足。
一如多年前邵雲朗掀了蓋頭,紅綢下驚艷了歲月的少年。
「這麼高興啊?」邵雲朗湊過去親了親那張薄唇,見顧遠箏眸底明澈的光,心緒卻有些複雜,「阿遠,先前是我鑽了牛角尖了。」
「無妨。」顧遠箏低笑道:「陛下替臣吃了多子餅便是。」
「吃就吃唄。」邵雲朗抻了個懶腰,靠進他懷裡,抬手去抓樹葉間傾瀉下來的光,語調輕緩的說:「若要成婚,還得及早做打算,欽天監問卜、六禮、祭祖……反正就是兩個字,麻煩!不過也有省事兒的,婚服母后那裡一早就給備下了,她按照你的身量做的,還有些零碎珠子石頭什麼的沒墜上去,其他的都差不多了,你改日入宮試試。」
「太后一早便將婚服備下了?」顧遠箏有些意外,回過神來便道:「我爹那有一盆素冠荷鼎,改日送進宮裡。」
邵雲朗:「你可別掏老爺子家底了,回頭他再不讓你出嫁。」
對於陛下這種口頭占便宜的行為,顧遠箏從來都是一笑置之。
……
八月初,郢王邵雲霄被褫奪王位,送到皇陵給太上皇作伴去了,只是旁人並不知道,皇帝暗地裡已然起了殺心,這對兒父子不久便會死於一場發熱,就此長長久久的留在皇陵。
前郢王造-反一事,也被葉桓一五一十的交代明了,前途無量的小葉大人被流放去了北疆。
而先前牽頭彈劾的老尚書這才發覺自己被人當刀用了,一時悔恨非常,還親自去顧府負荊請罪,請顧遠箏再回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