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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身後兩個姑娘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叫人從礦道走!」
兩個姑娘急急點頭離開。
人並不多,而礦道一早就拓寬了,很快戰俘們便全部進了礦道,邵雲朗拽著烏達起身,把他往礦道里拖。
他自然也怕蠻族留有後手,少不得要讓烏達陪著他走完這段路,但這麼多天來沒能好好休息,只是剛才睡了那麼片刻功夫,邵雲朗的體力明顯有些跟不上了。
烏達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猛然向後仰頭,意圖一個頭錘撞到邵雲朗,卻忽略了兩人的身高差異,這一下撞在邵雲朗肩膀上,卻也達到了目的。
邵雲朗握刀的手本就酸脹不已,這一下手中彎刀一抖,竟被他撞的脫了手。
烏達就勢在地上一滾,同時嘶聲吼道:「射箭!!」
邵雲朗一腳踩住烏達衣袍,俯身去抓人,但還是晚了一步,瞭望塔上早有準備的蠻族士兵箭已上弦。
一切不過電光火石之間,一人一馬率先闖入這片谷地,雪銀色長-槍被那人甩手投擲出去,宛如巨弩射-出的箭矢,銳鳴著貫穿了將要射箭的士兵。
邵雲朗把烏達抓回了手裡,看見那抹銀光後不可置信的抬頭。
馬蹄聲聲勢浩大,為首的少年兜帽被風吹落,露出其下一張俊秀至極的臉,現下卻比雪色還要白上幾分,連慣常有些顏色的唇都泛著蒼青。
只有一雙黑眸,隔著幾百米的距離,黑沉沉的盯著邵雲朗。
邵雲朗第一反應竟然是:壞了!他家顧遠箏生氣了?!
之後的事就很好處理了。
秦靖蓉的親衛人數不多,但卻是令蠻族聞風喪膽的一支軍隊,他們訓練有素的將亂了陣腳的蠻族士兵分割開,然後圍殺。
有人騎著馬過來和邵雲朗搭話道:「小兄弟,好樣的!烏達交給我吧,你也快穿個厚衣裳去,別凍壞了!」
邵雲朗依言放開了烏達,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渾身冰涼,他就穿了個中衣和外袍,此時緊繃的身體一放鬆,才覺得自己都要凍傻了。
顧遠箏翻身下馬,大步走過來,抬手便要解開甲冑外的大氅,將人包起來。
邵雲朗卻先他一步,直接撲進他懷裡,抱著顧遠箏勁瘦的腰,難得的撒了個嬌。
周遭是嘈雜的廝殺聲和百姓喜極而泣的痛哭聲,邵雲朗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只抱著顧遠箏笑著說:「顧哥,不用脫,你就這麼穿著,然後把我往懷裡一藏不就成了?」
想到方才看見有人用箭瞄著邵雲朗時,那種肝膽俱裂的心情,顧遠箏的手便是止不住的發抖,他垂眸看著邵雲朗頭頂的蠻族飾品,低頭在邵雲朗耳畔輕聲道:「殿下,若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我會忍不住把你關起來……」
邵雲朗蹭了蹭他的頸窩,疲憊的半闔了眼睛,嘴裡仍嘟囔道:「關關關,讓你關,到時候我就只穿這件衣服可行?那個叫什麼來著……禁臠?」
顧遠箏:「……」
見他無言以對,邵雲朗抬手按了按他緊蹙的眉心,輕笑道:「行了,你知道我不可能不受傷,只要邵雲霆不死,這世上對我而言就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你若是把我鎖床上,那還是我嗎?」
他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我真的,太困了,有你在終於能好好睡一覺了……」
……
這一覺當真是沉睡,邵雲朗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大呼小叫,隱約聽出是個女人,又被人抱來抱去好一陣,才終於安安穩穩的睡到了床上。
這期間,白檀冷香一直若有若無的繞在鼻端,讓他格外的心安。
再睜眼時,窗外竟還是黑的,邵雲朗反應了一會兒,才想明白自己這是睡了一天一夜。
他一動,身後抱著他的人也動了動,收緊了手臂將他往懷裡帶了帶。
邵雲朗翻過身,半趴在顧遠箏身上看他。
顧遠箏還在睡,他睫毛長,落下的陰影讓眼下的青黑更明顯了,身上的棉衣都沒脫,只是除了甲冑。
可見有多累了。
邵雲朗萬萬沒想到顧遠箏能這麼快就帶人趕回來,能在一天一夜穿過朔方原抵達蘆鄉關,該是豁出性命的在趕路了。
忽然就有些理解顧遠箏想把他關起來的心理了,他現在也想做個琉璃罩子,將人罩起來。
眼見著那濃密的睫毛抖動了兩下,邵雲朗低頭吻在那筆直的鼻樑上,輕聲問:「顧公子醒了?」
顧遠箏睜眼,黑瞳尚有些茫然,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半晌才淺淺的鬆了口氣,親了親邵雲朗的唇角,輕嘆道:「幸好……」
邵雲朗眨眼,突然壞笑了一下。
「哥哥……」他拖著嗓子,軟綿綿的叫了一聲,「幸好什麼啊?你剛才夢到什麼了?嗯?」
他動了動腿,挑眉道:「這麼累還能這麼精神?不愧是狗天乾哈?」
顧遠箏:「……」
他眼裡的睡意霎時沒了蹤影,難得的有些羞窘,低聲辯解道:「剛睡醒罷了。」
邵雲朗湊近,嘴唇若有若無的擦過顧遠箏頰側,他問:「那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