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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帽兒巷,都有誰受過他的恩?願意站出來為他說話?」

  眾人面面相覷,一書生打扮的人說:「顧公子,不瞞你說,受恩的人多,但能站出來的人卻少,多數人都是拖家帶口的,不像我們六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顧遠箏也不意外,點頭道:「將這些事整理成書信,送到京兆府,務必求實,不必添油加醋。遞訴狀的事,我安排人去做。」

  書生又問:「何時送去京兆府?」

  顧遠箏道:「賜死嚴侯爺的消息抵京之後。」

  他見宋排面露猶疑之色,便問:「有什麼疑慮當下便問了吧。」

  宋排遲疑道:「顧爺,我等也是才知道五爺身份不久,咳,是他這幾日不上織金河給我們遞官家消息,加上征北將軍造反這事兒鬧的沸沸揚揚,我們幾個一合計,才猜出來他竟是……」

  「那位的兒子。」宋排手指向上點了兩下,「但這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真能殺了五爺不成?」

  虎毒不食子。

  顧遠箏看著杯里浮沉的茶葉,只輕笑了一聲,任誰都能聽出來,這笑里滿是譏諷之意。

  「信先寫著,待到刑部發了告示,諸位便會知曉,到底是虎毒,還是人心更毒。」

  送走了顧遠箏,那莽漢用蒲扇大的手撓了撓頭,小聲問書生:「都給我弄糊塗了,寫這幹嘛?不是該幫五爺把話說清楚嗎?」

  「你能說清楚的話,五爺自己說不清?」書生斜了他一眼,一展扇子搖晃起來,扇面上一個草書的「騙」字,分明是邵雲朗的筆跡。

  見眾人都看過來,書生才心滿意足的解釋:「不是說不清,是有人不想聽清,人家不想聽,你卻偏要說,豈不是要惹人生氣,所以我們便說些那位愛聽的。」

  「所以說擊鼓陳情,卻不是鳴冤,我猜這小顧公子的人,上了公堂一定會說,是那老子教子有方,兒子才會多行善事,多夸那位幾句,夸的他拉不下臉去殺人,再來人說上一句『功過相抵』,如此,才能給五爺搏得一線生機。」

  壯漢恍然大悟,卻又驚訝於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家竟也有這麼多的腌臢事,都不如他家婆娘和崽子省心,半晌才喃喃罵道:「他娘的,俺要是生在那金殿裡,幾個腦袋夠玩的啊?」

  ……

  又是一場大雪,監牢里氣溫直降。

  鵝毛大的雪片被翻卷進牢房裡,落在少年優越的鼻樑上,將融未融之際,那雙淺色的眼睛睜開了,蒼白的指尖將那點水拭去。

  牢房陰濕,幸而沈銳知會過獄卒,將他這裡的稻草換了新的,又加了厚,還差人送來了幾床棉被,這半個月也不至於太難捱。

  邵雲朗身體底子好,只是消瘦了一些,卻沒生病,他到底是皇子,就算有風聲說皇上動了殺心,也沒有獄卒敢怠慢他,對這些蠅營狗苟的小人物來說,龍困淺灘,那也是龍,一朝騰雲再起,動動爪子就能要他們的命。

  給邵雲朗安排的牢房,離獄卒當值的角房最近,燃著的炭火也被刻意挪到了角房門口,一老一少兩個獄卒正對坐著喝酒,下酒的就是一碟花生米。

  小獄卒時不時就往牢房裡張望一眼,被老獄卒一巴掌打在後腦勺上。

  「看看看!看什麼呢?仔細你的眼睛!」

  小獄卒憨厚的笑了笑,小聲說:「王哥,這五殿下真俊啊!這世間竟有如此神仙般的人物,這要是哪個小坤兒跟了他,做夢還不笑出聲來。」

  姓王的獄卒瞪了他一眼,「小地坤光看臉的?跟了他……哼!」

  他在心裡補了後半句,跟他一起入土嗎?圖個漂亮棺材不成?

  小獄卒搖頭嘆道:「這小殿下到現在精氣神倒是還不錯,是個有膽識的,就是那眼神有點不一樣了,一天比一天叫人害怕啊,我給他送飯都不太敢看他了。」

  長廊處鎖鏈嘩啦一聲,有人又來了。

  老王一聽來人腳步輕盈,沒有腳鐐的動靜,便知是有人來探監,立刻笑臉相迎。

  沈銳給了賞銀,老王便點頭哈腰的放沈銳進了牢房,然後把兩人一同鎖進了牢房裡。

  沈銳沒時間寒暄,開門見山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邵雲朗稍稍坐直了些,他咳了兩聲,「先說好的。」

  「今日京兆府,有人為你擊鼓陳情,厚厚的一摞信,京兆尹趙大人足足看了一個半時辰,昨日雍京大雪,那麼冷的天,那群百姓就在外面跪著,趕也趕不走,等趙大人出來,他們才高呼『皇上英明,皇上萬歲』。」

  沈銳說到這裡,神色複雜的抬眼,「我爹派人去查了幾件事,都是真的,你……我以為你以前……」

  邵雲朗裹緊身上的被子,又倚靠回牆邊,他有些倦怠的閉上眼,「舉手之勞,做些小事罷了。」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確實都是小事,無論是打了紈絝讓他不敢強搶民女,還是隨手賞些碎銀讓老人家買炭過冬,亦或是給退伍回家的殘疾老兵送兩包藥材……

  但對那些生活在西郊的人來說,卻足以改變他們的一生。

  沈銳還想說什麼,邵雲朗又咳了一聲,低聲道:「多謝你,快回去吧,小心你爹請家法收拾你。」

  「我爹才不會,他也說……」沈銳自覺險些失言,便換了話題,「那壞消息……」

  他聽聞這消息都覺得憤恨難當,面對邵雲朗,實在是有些難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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