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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氣味雜糅在寒風裡,卻比冬雪還要凜冽幾分,只是若隱若現那麼一下,竟然讓沈銳產生一種被猛獸凝視的戰慄感,背脊上寒毛皆盡豎了起來。

  他抬頭,愕然的看著站在邵雲朗身後沉著臉的顧遠箏。

  「你……」他慢慢張大眼睛,震驚道:「你是天乾?」

  「嘖……跟你有什麼關係?」邵雲朗擋住沈銳的視線,「所以呢?幹什麼都看我?」

  沈銳回神,咽了下口水,低聲道:「射中丁鷺洋的箭矢,末端刻著你的名字。」

  邵雲朗:「……」

  好低劣的栽贓手段,但他父皇對他各種看不上,也許還真是粗暴有效。

  「陛下駕到——」

  老太監底氣十足的聲音一出,演武場上的眾少年便整齊的跪下行禮,清了積雪的演武場上霎時黑壓壓的一片。

  皇帝這次沒坐在高台上。

  八名小太監手腳麻利的搭了暖帳,捧來了炭火,邵雲朗垂首間只聽得腳步有序,數人來往間,慶安帝終於落了座,抬頭看著跪在前面的邵雲朗。

  「你自己說說吧。」慶安帝緩緩開口,「怎麼回事兒啊?」

  邵雲朗這才抬頭,答道:「兒臣也是到了演武場方才知曉有人遇害,聽同窗說射殺那人的箭矢上有兒臣的名字,但此事絕非兒臣所為。」

  慶安帝撩起眼皮,不置可否。

  父子二人對視,看見邵雲朗那雙淺色的眼瞳,慶安帝皺眉,他和端妃分明都是黑瞳,邵雲朗卻偏隨了那做舞姬的外祖母,讓他一看就覺得心煩意燥。

  他不說話,太子邵雲霆卻恭順的給慶安帝奉茶,「父皇,您且先消消氣,小五雖說頑劣些,但這些年穩重了不少,也沒再鬧出過人命,這其中定然是有誤會……」

  「沒有誤會。」邵雲朗提起放在身側的箭筒,唇角笑意譏諷,「只有栽贓陷害。」

  他手一翻,箭筒里的羽箭紛紛落在地上,邵雲朗冷笑道:「兒臣今日入林,一箭未發,三十支箭皆在此處,還請父皇明鑑。」

  他突然身形一僵,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說:「此計雖說陰毒,卻也做的倉促簡陋,若兒臣沒猜錯,現在應該還有人在林中搜尋兒臣射中的獵物,只要賊人藏起一支箭,便足以陷害兒臣,還請父皇著刑部搜山,捉拿真正的賊人。」

  跪在他身後的顧遠箏收回抵在他背上的手指,幸而所有人都低著頭,他們二人挨的又近,便無人發覺這細微的提示動作。

  顧遠箏狀似無意的整了整袖口,侍立在門口的雜役里,便悄無聲息的退下了一人。

  第17章

  太學的一個小雜役來報,說在後山回收箭矢時,遇到了個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禁軍找過去,卻只帶回了一具還沒僵硬的屍體。

  隨後刑部和京兆尹的官員先後進了暖帳,有宮人上前,暫且放下了明黃帳門,隔絕了眾人視線。

  殺人滅口的消息一傳回來,下面站起身的眾位少年皆是面露驚慌,有人忍不住小聲的和同伴議論起來,演武場上一時人心惶惶。

  要知道這裡可不是雍京人口雜駁的西郊民居,而是京中大員乃至皇子們修習課業的太學,而方才就在這裡,有人不僅殺了人,還意圖栽贓給皇子。

  這是何等藐視律法,喪心病狂。

  沈銳身為刑部尚書的長子,一時間更是驚怒交加,他憤憤然的扭頭要找人傾吐一番,卻見站在他身側那兩人的表情幾乎如出一轍。

  邵雲朗和顧遠箏皆是一臉平靜,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片刻後,大太監賀端一矮身,從暖帳里出來了,高聲道:「傳陛下口諭——」

  眾人又只得跪回乾冷的校場上。

  「此案交由大理寺探查,刑部督辦,太學內與此案相關的諸多人員,一律配合大理寺問詢取證。」

  傳完口諭,賀端神色一松,和顏悅色道:「諸位公子小姐們便各自散了去吧。」

  他又轉而面向邵雲朗,「五殿下留步,陛下有幾句父子間的話,讓奴才傳給您。」

  邵雲朗客氣的頷首道:「公公請講。」

  賀端看了眼還站在一邊的顧遠箏,以及不遠處根本沒走的甲班學子,遲疑了一下,「殿下,這……」

  邵雲朗對沈銳擺擺手,示意他快點帶人走遠點,又看了眼顧遠箏,扯著人走遠才湊過去小聲咬耳朵,「回頭再跟你說就是了,先回鴨子窩等我。」

  然而那溫潤端方的少年黑眸中卻浮現出執拗,顧遠箏低聲道:「陛下怕是有意拖著……」

  「他給我當了十七年的爹,我還看不出來他要拖著?」邵雲朗搖了搖頭,「沒事,你先回去等我。」

  顧遠箏薄唇顫了顫,還想說什麼,邵雲朗突然牽住了他的手。

  在外面吹了這麼久的風,兩人交握的手都很涼,邵雲朗捏了捏他的掌心,笑道:「回去給臉上藥,你若是破了相,小爺可就不喜歡了。」

  一如兩人在青州「成親」那夜,在黑暗崎嶇的小路上,這少年也是這樣牽著手安撫他,顧遠箏垂眸,手臂一動,用力抓住了邵雲朗的手。

  兩人掌心相貼,便漸漸生出了暖意,誰也沒說話,片刻後,顧遠箏放開手,轉身踏雪離開。

  邵雲朗這才轉過身,看向一旁始終低著頭,宛如泥塑木雕的賀端,「耽誤公公傳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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