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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足無措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郁桓的衣角,可卻只抓到一團冷空氣。
——郁桓轉過身子離開了,似乎是不想再看他一眼。
阮秋平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慌慌張張地就要跟上。
「……就這樣吧!」身後的月老忽然拽住阮秋平,「你本就不喜歡他,這剛好是一個讓他徹底斷情的機會。」
阮秋平卻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抽出被月老拽著的手,慘白著一張臉,踉踉蹌蹌地朝著郁桓的方向跑了過去。
月老看著阮秋平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空無一物的岩石邊,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郁桓沒走幾步便使用瞬移消失了,阮秋平沒辦法再跟著他,只好也用瞬移術來到了吉神府。
可吉神府卻被郁桓施了結界,阮秋平心亂如麻,使出來的法術也差錯連連,怎麼都進不去。
約莫十分鐘以後,吉神府的仙仆推開大門走了出來,隔著一層結界,他遞給阮秋平一個乾坤袋:「阮仙君,這裡面有您來時帶的所有東西,神君讓我還給您,還有……您,您也不必再硬闖結界了,神君把這乾坤袋給我之後便離開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山洞……郁桓一定是在山洞!
阮秋平攥緊手中的乾坤袋,立刻就瞬移去了山洞。
果然,山洞也有了變化。
山洞外又加了層結界,比吉神府的那層更厚。
郁桓果然是在裡面。
阮秋平拍打了一下結界,呼喊郁桓的名字:「郁桓,郁桓你出來,我有話要向你說。」
可沒有人應答。
阮秋平忽然就惶恐了起來,他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郁桓……郁桓你別不理我好不好,你見我一面好不好……」
「……郁桓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啊?郁桓,你別不見我啊,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銷毀婚籍……」
可無論他怎麼說話,裡面的人都毫不作聲。
阮秋平聲音也漸漸低落了下來,他靠著結界,低三下四地央求道:「郁桓,你若是討厭我了,想與我銷毀婚籍也可以,但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錯在哪裡了,我以後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我以後不會再對你說一句謊話……不會再欺騙你,不會再對你說謊,不會再讓你受傷。你怎麼生我的氣都可以,你打我也可以,罵我也可以,但你能不能出來見見我啊?」
「我知道我不該騙你,但……我想法太膚淺了,我只是想讓你開心……」阮秋平臉龐白得不帶一點兒血色,聲音又低又啞,「是我太蠢,太笨,才做出這種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在凡間就因為我受了不少的苦,你在遺書上說我不愛你,我便想著你現在回到天上了,便不想再重蹈覆轍,讓你再經歷凡間經歷過的苦楚,所以我才騙你……說我喜歡你,說我能摘到情人果,當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你看起來很開心,我看著你笑,心裡便覺得滿足,便忍不住繼續騙你……但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求你原諒我,我……」
阮秋平聲音染上一絲輕顫:「……我只希望你能再見見我,我只希望你能不要不理我,我只希望……我只希望……你別和我斷絕關係,郁桓,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結界裡空寂寂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阮秋平忽然就咬了咬牙,開始使用法術強制破除結界。
一次,兩次,三次。
身子變得精疲力竭,汗珠順著額頭落了下來。
「啪嗒。」
一陣碎玻璃的聲音傳來,結界開了。
郁桓隨手一揮布下的結界,阮秋平用了二十多分鐘才將它破除。
阮秋平心臟猛烈跳動了起來,立刻就朝著山洞跑了進去。
可走進去的那一刻,他卻覺得渾身的熱汗都涼了下來。
——山洞裡面的所有家具都被人徹底搬空了,只剩下平整空曠的地面和牆壁。
連曾經被永久施展在這裡的永晝術都被郁桓撤了下去。
這個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場所,這個曾經充滿了他們相處回憶的山洞,這個他曾日日夜夜照料了郁桓八十一天的「家」,已經變得漆黑一片,空空蕩蕩。
一陣寒風從破了的結界中颳了進來,吹得人遍體生寒。
阮秋平就這樣茫然無措地站在空無一人的山洞裡,覺得自己的心中像被撕裂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一種綿實的疼痛從心臟的位置開始襲來,很快遍布全身。每一次呼吸都牽扯出這種疼痛,連胸腔都細細密密地發著疼。
他忽然明白過來自己失去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而且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
阮秋平在這空曠的山洞裡站了許久,腦子裡忽然就又閃現出郁桓對他說過的話。
郁桓說明日要和他一起去銷毀婚籍,並獨自一人領受天雷之罰。
……不行。
事情都是他弄砸的,原因是他做錯了事情。是他摘不了情人果,是他沒辦法給郁桓帶來自私的,排他的,熱情的,獨一無二的愛情。
那天雷也應當他來受。
阮秋平轉過身子,一步步地走出山洞,回到了家。
家裡人剛吃了午飯,阮咚咚開心地在那兒盪鞦韆,阮盛豐坐在美夢椅上看著本古籍,夏芙水正一遍又一遍地清點著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