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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是想多了。
郁桓想。
也許,那枚戒指只是那位喻先生的遺物,阮阮作為好友才將那枚戒指留下了。
也許喻先生只是單戀阮阮。
也許,那只是枚阮阮多年前從交易林淘到的戒指,單純是覺得好玩,才在裡面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阮秋平撒鹽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油瓶,油滴到烤爐里,火苗瞬間就躥了上來,嚇得阮秋平一聲驚呼,慌忙後退了幾步。
郁桓急忙放下手中的烤串:「阮阮,燒到了嗎?」
阮秋平甩了甩左手,說:「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被火燎了一下。」
郁桓蹙緊眉,牽起阮秋平的手:「我看看。」
「真沒事兒……」
「別動。」
郁桓低頭一看,才發現阮秋平只是手指上幾根汗毛被火苗撩沒了,除此之外,並沒有燒傷。
郁桓正準備把阮秋平的手放下,卻又發現阮秋平左手的無名指上出現了一些淺淡的水霧。
郁桓目光鎖定在那團水霧上。
……這是水系化仙的高端障眼法,並非阮秋平所能施出。
是夏芙水的障眼法。
夏芙水雖修為不及已被封神的郁桓,可好歹是已經修煉了上千年的化仙,平日裡又最擅長變幻術。若不是這水系法術遇火出現了漏洞,即便是郁桓,也不一定能看得出。
郁桓手指微動,不動聲色地施了個法術,阮秋平手指上那層水霧便徹底散去。
而這層法術散去之後,阮秋平的無名指上還薄薄地覆了一層拙劣的障眼法。
可這障眼法太低端,對郁桓而言形同虛設。
於是郁桓一眼便看到了阮秋平左手無名指上的東西。
這是一枚形狀奇特,像是兩條纏繞著的線的戒指——是和阮秋平胸前那枚戒指一模一樣的設計。
這是一枚婚戒。
一枚,被兩個人費盡心機地用法術遮了又遮,卻怎麼也不捨得摘下來的婚戒。
阮秋平脖子上那枚戒指,鐫刻著阮阮的名字。
那麼阮秋平手上這枚,也鐫刻著那個男人的名字嗎?
郁桓聽見了自己的心臟在黑夜裡靜寂下來的聲音。
郁桓抬頭看向阮秋平,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此時此刻凝結成了冰。
偏偏阮秋平對此毫無察覺。
他抽出自己的手,用那隻戴著戒指的左手在郁桓面前晃了晃,問道:「郁桓,你發什麼呆呢?」
郁桓抓住了阮秋平的手。
阮秋平愣了一下,忽然發現郁桓握著他手的動作在不斷用力,且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阮秋平使勁兒抽出了自己的手,他輕甩了一下手腕,皺了皺眉,抱怨似地開口說:「郁桓……你弄疼我了。」
可郁桓一言不發。
阮秋平抬頭看向郁桓,忽然發現郁桓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對勁。
阮秋平正準備開口詢問他怎麼了,張管家便一臉喜氣地迎了上來:「阮先生,我父親來了!只是輪椅不方便來這塊草坪,還要麻煩阮先生稍微移步了。」
阮秋平朝著張管家點了點頭,然後摘下身上的圍裙,對郁桓說:「郁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見個人。」
郁桓垂下頭,似乎是點了頭,又似乎是沒理阮秋平。
阮秋平跟著張管家往前走的時候,又轉頭看了一眼。
郁桓已經又回到燒烤攤上,繼續烤串了,他垂著頭,看不出來表情有什麼變化。
阮秋平看了一眼自己剛剛被握得生疼的左手,心中有些怪異。
.
老管家看見阮秋平的時候,激動得淚都快落下了。
「阮先生,好久不見。」
阮秋平坐在老管家對面,與他聊了好久。
老管家說,郁桓的骨灰雖被阮秋平帶走了,可郁桓一生資助了許多殘疾兒童,可那些孩子們長大後想祭拜他,卻發現沒地方能祭拜,因此他們便自發在郁桓原本選好的那塊墓地上立了個衣冠冢。
那個衣冠冢被收拾得很乾淨,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多年,但依舊有人去打掃和祭拜。
阮秋平垂下眼,說:「是我太自私了,自顧自地就把他帶走了,卻忘了這裡也是有人懷念他的。」
老管家笑了笑,緩緩開口道:「阮先生不要這麼說。郁先生一生都在等著您,望著您,若是知道您把他帶走了,指不定會有多開心呢。」
「阮先生,我這次來,其實是還有一個東西想親手給您。」
「什麼東西?」
老管家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團東西,揭開層層包裹的手帕,露出一個精緻的皮質長盒。
老管家把這個長盒遞給阮秋平:「這是郁先生送給您的禮物,只是這份禮物是純手工製作的,工期較長,郁先生去世之前也沒來得及把它送給您。」
阮秋平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支黑色的鋼筆。
鋼筆的頂端鑲嵌著一顆較為低調卻熠熠生輝的黑色鑽石,寶石下嵌著一圈碎鑽,拿在手裡,感覺沉甸甸的,頗有質感。
「郁先生說,這支鋼筆比他書房裡的筆還要好些,您用它寫字,便不會再斷墨了。」
阮秋平神色有些恍惚,他忽然想起來,郁桓八十五歲的時候,他曾在郁桓的書房用了郁桓的鋼筆,用完之後,他發出了一聲讚嘆:「郁桓,你這鋼筆比我的好用多了,我在交易林里買的鋼筆,動不動就要斷墨,特別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