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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箱子上的紅綢帶上原本印的是「郁」字,現在則變成了「阮」。
阮秋平愣了一下,轉頭去看夏芙水:「這聘禮箱……」
「聘禮我都拿去換過了,咱們家底薄,沒郁家闊氣,拿不出太多的嫁妝,我前段日子便同你父親一起把郁家給的聘禮全都置換了一遍,又稍微添了些東西。你放心,我和你父親置辦得小心,除了不能分辨的金銀,其餘珠寶珍品都去交易林和東海交換過了,不會讓郁家的人看不起你。」夏芙水說。
阮秋平沒說話。
夏芙水垂頭看了一眼手中的丹藥盒,靜了好大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秋平,我懷著你的時候,有五次都差點流產,但當時我們家裡還算是有錢,就用各種丹藥吊著,才保住了你,後來你出生後,我們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一刻我就知道,咱們母子始終是緣淺。」
夏芙水緊緊握著那個丹藥盒,把它放到心臟的位置。
她伸出另一隻手,在空中輕輕頓了一下。
然後放在阮秋平的頭上。
她有些不自然的,手法僵硬地輕撫了兩下。
第三下的時候,她的手法便變得自然起來,像是一個普通的,溫柔的母親。
她就這樣摸著阮秋平的頭,說:「我一直都不是一個好母親,你怎麼怨我都行。」
溫暖的,柔軟的,有些陌生的觸覺從頭頂傳來。
這是阮秋平有記憶來,第一次有除了郁桓以外的人主動碰他。
這個人是他的媽媽。
媽媽輕輕摸他頭的時候,他感覺像是有一朵溫柔的,巨大的花瓣,輕輕地包裹了他。
阮秋平鼻子一陣酸澀,眼淚忽然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他從來都沒有怨恨過夏芙水。
可到底還是有過些不甘與委屈。
但他又是那樣一個容易滿足的人。
曾經里出現過的不甘與委屈,蜷在被子裡的孤獨與痛苦,童年時默不作聲地輕聲啜泣,全在這輕柔的觸碰里,煙消彌散了。
他受的傷太多了,便變得不容易再受傷。
即便是受傷了。
也很容易被治理。
只用輕輕地,溫柔的碰一下就好了。
第53章
阮秋平剛和阮盛豐一起把那葷素均勻且對他家來說十分奢華的八道菜擺到桌上的時候,郁桓和他的父母就來了。
令阮秋平意外的是,郁桓身上還穿著那套西服,並沒有換成更正式的傳統服飾。
落座之後,阮秋平低聲問道:「你這副打扮……你母親沒問你什麼嗎?」
畢竟吉神過去兩百多年裡都是長髮長袍,跟畫本里標準的仙人裝束一模一樣,這突然間換了個裝扮,難免會讓人疑惑。
「問了。」郁桓說。
「那你怎麼說?」
「我說是阮阮給我挑的衣服。」
阮秋平:「……」
阮秋平抬起頭,發現對面坐著的郁母正朝著他笑,臉上的表情好像又慈愛了那麼幾分。
這頓飯雖說是夏芙水的生日宴,可實際上算是兩家人定親之後第一次正式的相見會。
因此,郁家人向夏芙水送了禮物,祝賀了一番,又說了幾句場面話之後,便開始談論起結婚事宜來。
他們談論得極其細緻,別說婚宴席上一桌上幾道菜了,夏芙水和郁母把餐桌桌布的布料都討論好了。
阮秋平聽得都快困了,他們卻越聊越激動。
就在阮秋平正在努力地把一個哈欠壓下去的時候,阮盛豐拍了一下阮秋平的肩膀,說:「秋平!你去後院樹底下把我那壇埋了二十年……不!去把那壇埋了三百年的酒挖出來!」
阮秋平的困意立刻就飛走了,看著阮盛豐剛剛拍了他肩膀的手,整個人都呆住了。
郁父笑著說:「其實二十年的酒就足夠了。」
「不不不!」阮盛豐擺了擺手,一臉闊氣地說,「今天這種好日子,就得配最好的酒!」
說完,他又轉頭看向阮秋平:「兒子,別愣了,趕緊去呀!」
郁桓拉著阮秋平的手站了起來:「我陪著他一起去。」
郁母看著他倆牽在一起的手,臉上的笑容從始至終都沒停下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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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郁桓牽著一路走到後院,阮秋平才像是終於從夢裡醒來了一樣。
停在後院的大樹下,阮秋平仰頭看著郁桓,眼睛又黑又亮:「郁桓,你剛剛看到了嗎?我爸爸剛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是那種特別自然,特別隨意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郁桓心中一陣發緊,但臉上還是笑著的:「嗯,我看到了。」
阮秋平笑容愈發明亮了起來,幾乎是有些得意洋洋地說:「其實今天我媽媽也碰了我,而且她還不是普通地碰了我一下,她是摸了我的頭。」
阮秋平也伸出手,摸了摸郁桓的頭髮,像是對他示範一樣:「就像是這樣,很輕很輕地摸了摸我的頭……但我媽媽的手比我的手軟很多,像是花瓣一樣。」
阮秋平笑得那麼開心,眉飛色舞地,整張臉都鮮活了起來,像是在與郁桓分享一件天大的好事。
郁桓心中湧起一陣酸澀,他忽然伸出手,將阮秋平抱進了懷裡。
郁桓本以為阮秋平會推開他,可阮秋平卻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郁桓。
郁桓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快速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