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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天輪上那個漫長而又纏綿的吻,成了他們最後的親密接觸。

  郁桓五十三歲的時候,已經徹底沒辦法離開拐杖了。

  原來不用拐杖,頂多是有些跛,現在若是離開了拐杖,便是連路都走不了幾步了。

  他沒辦法走得很快了,可若是見到阮秋平,但又會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像是想去奔赴什麼東西似的。

  阮秋平便像十五六歲的少年郁桓曾經對他做過的一樣,每一次相見,都要奔跑著,撲到郁桓的懷裡。

  郁桓五十六歲的時候,開始不再頻繁地染黑鬢邊的白髮。

  他原先是一有白髮便要染的,五十六歲之後,變成了一兩個月染一次。

  阮秋平指尖從他夾白的髮絲中穿過,笑著說:還是很帥氣。

  郁桓六十歲的時候,阮秋平送了他一份禮物。

  那天,陽光明媚,天氣尚好,郁桓站在宴會廳最中央的台子上,宣布自己正式辭任歸來集團總裁一職。

  發言結束,掌聲雷動,各大媒體的閃光燈撲在郁桓臉上,十分刺目。

  郁桓準備下台時,步子卻忽然頓住了,他目光緊緊地盯著台下的一個男人。

  一個同樣六十歲左右的老男人。

  那個男人身上穿著一件十分休閒的衣服,看起來與他的年齡有些不太相配。

  那個男人用布滿皺紋的手摘掉頭上的黑色鴨舌帽,他鬢邊已經斑白,卻眼眸清澈,精神矍鑠,他揚起頭,朝著郁桓一臉燦爛地笑。

  他一步一步走上台,與郁桓十指相扣。

  剛剛停了一些的閃光燈又開始閃爍起來。

  有個短髮的記者大膽發問:「您好,可以詢問一下您的身份嗎?請問您和歸來集團的郁總有什麼關係?」

  那個六十歲的男人笑著亮出和郁桓的同款婚戒,說:「我是和郁桓結婚已經結了二十六年的同性伴侶,我是來接他回家的。」

  老年阮秋平牽著老年郁桓的手,一步一步走下發言台。

  走出宴會廳後,他湊到郁桓耳邊,笑著說:「郁桓,我陪你一起變老。」

  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笑道:「郁桓,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哭啊。」

  郁桓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阮秋平。

  .

  衰老術從屬於變換術,它在變換術中屬於並不複雜的法術,可整體來說,也並不簡單。

  自從摩天輪那件事之後,阮秋平嘗試著去學習,可留給他的時間太少了,他晝夜不分地學了十天,卻只學會了個皮毛。

  今日從屋門裡走出來的時候,他臉龐變換成了老人的模樣,聲音和其他地方卻沒有任何變化。

  那副模樣實在是怪異,嚇得阮咚咚都差點兒哭了起來。

  最後還是夏芙水一邊安慰著阮咚咚,一邊問他說:「你抽什麼瘋,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樣子?」

  阮秋平垂下頭,有些沮喪地說:「我在凡間有個朋友,他變老了,我想和他一起變老。」

  「……朋友?」夏芙水皺了皺眉。

  過了一會兒,夏芙水對阮秋平說:「過來,我給你變,你要老成多少歲的?」

  阮秋平猛地抬起頭,一臉期待:「六十歲。」

  夏芙水變幻術最厲害,幾乎是轉瞬之間,阮秋平就變成了六十歲的模樣,夏芙水說:「你身上這變換術是我給你施的,以你的功力,下凡之後還要維持會有些困難,所以你就不要再使用其它法術了,要是用了其他法術,這個衰老術就會破滅。」

  阮秋點了點頭,一臉興奮地說:「謝謝媽!」

  頂著這張衰老的臉,走路走得慢,還不能使用法術,阮秋平艱難地走到觀塵門,還險些被工作人員攔住,好說歹說,才被允許用這樣的面貌下了凡。

  總而言之,為了把自己弄成這副老年人的模樣,阮秋平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可看著郁桓緊緊抱住他的模樣,阮秋平卻覺得,一切都很值得。

  .

  時間仍在繼續流逝,但不同的是——

  原先年復一年蒼老著的人,只有郁桓一個。

  可現在,卻變成了一雙。

  郁桓七十五歲的時候,老年阮秋平走路都顫顫巍巍的,得扶著郁桓才能走。

  郁桓拄著拐杖,阮秋平扶著郁桓,兩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西下,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老長,像是一幅靜謐的畫。

  郁桓七十七歲的時候,身體狀態已經不允許他繼續使用假肢了,出門需得坐輪椅。老年阮秋平雖然走起路來仍是顫顫巍巍的,但推著郁桓的輪椅,反倒是走地穩當了。

  阮秋平推著郁桓,一起去河邊釣魚,阮秋平釣著釣著就困了,枕著郁桓的右腿就睡了過去。

  風吹動河邊的蘆葦,晚霞鋪在廣闊的湖面。

  在光彩流動的風景里,七十七歲的郁桓俯身,笑著在七十七歲的阮秋平臉頰上,落了輕輕一吻。

  宛若十七歲那年夏天,書桌旁那個心動不已地,偷吻心愛之人的少年。

  .

  郁桓八十六歲的時候,插著呼吸機,躺在病床上,他總是睡著,很少清醒,卻在這裡撐了好多天。

  醫生說他的身體狀態已經很不好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位病人卻總還是強撐著。

  阮秋平慌慌張張地推門而入,八十六歲的他手上也拄著一根拐杖,進門的時候差點兒摔倒,卻還是哆嗦著身子走到郁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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