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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他也不來探望老爺子,哪怕是錢主任想溝通一次病情,需要提前一天預約。

  類似的患者,在醫生心中評級極低,屬於那種願意出事兒的、有可能會有么蛾子的患者。

  果然,見了患者家屬後,錢主任坐實了自己的想法。

  患者小兒子見面第一句話並不是詢問病情,而是說——我爸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吊死在你家門口。

  這種威脅,錢主任並不認為是真的。

  活的滋潤,誰有勇氣吊死。可要是一旦出事兒,哪怕是正常的墜積性肺炎,也是斷了患者兒子的錢袋子,惹出是非。

  向醫務處備案,儘量讓醫療文書沒有錯誤,錢主任盡心竭力的做了很多非臨床工作,就是為了避免概率太大的醫療糾紛。

  隨著日子的推移,老爺子的情況越來越差,已經走到人生最後一步,直面死亡。

  要是錢主任自己的老爺子,他肯定就不治了。和錢沒關係,主要是遭罪。

  又不是仇人,何必把老爺子扔到床上,用各種醫療手段維繫最後一口氣,在醫學上表明他還活著呢。

  這樣做一點意義都沒有。

  雖然對錢主任沒有意義,但是對患者兒子卻有著巨大的意義。每個月一萬大多的收入,是給活人不是給死人的。平均一天五六百塊錢,干點什麼不好。

  錢主任心知肚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自己可沒有權利決定患者生死,唯一能決定的是患者的直系親屬。

  患者的墜積性肺炎越來越重,哪怕用抗生素維持著,也沒辦法控制住。抗生素用的時間長了,還要有黴菌感染之類的事情發生。一想到那麼多併發症,錢主任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到了該上呼吸機的時候,約了患者兒子來,整整2天後他才出現在醫院。

  交代、簽字,剛一完事,患者的兒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錢主任也沒辦法,明知道是火坑,也要往裡跳。社會輿論在這兒,患者家屬可以拒絕繼續治療,簽字把人拉走就行。可是醫生沒有這個權利,只能儘量勸患者家屬。

  眼前這個,就是勸不通的。躺在病床上每天煎熬的老爺子的病情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每天幾百塊錢的收入。

  人生啊,有時候就那麼回事。

  因為患者頸部以下沒有知覺,呼吸肌越來越虛弱,咳嗽這種劇烈的運動已經沒有了,可以預見的是墜積性肺炎會越來越重。

  但現在畢竟還有醫療手段,錢主任像是被人餵了屎一樣難受,準備給患者做氣管插管。

  關鍵患者,錢主任還是有擔當的,他自己親自操作,杜絕有可能因為操作不當導致的意外情況。

  患者本身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想法,雖然他說不出話來,但劇烈的躁動,表明他的心意。

  錢主任怔怔的站在床頭,看著躁動的老爺子,心裡特別不好受。他能感受到老爺子的想法,早點解脫,少遭點罪。

  可是……

  沒辦法。

  「老爺子,我跟您兒子交代了情況,也把您的狀態說了,他不同意放棄。」錢主任也不知道患者能不能聽懂,站在床頭緩緩說道,「我心裡也不好受,您多擔待一下。我給您下個管子,幫助您呼吸。」

  哪怕患者用躁動表明自己的態度,錢主任也沒什麼辦法。他在床前站了足足有十分鐘,才深深嘆了口氣,道,「準備氣管插管。」

  都說養兒防老,但最後兒子不懂事兒,倒是遭了好多罪。錢主任心裡特別難受,可是沒辦法。醫生有醫生的職責,法律層面上醫生只有建議權和處置權,沒有決定權。

  而且就算是老爺子能簽署文件,希望早點解脫,國內也沒有安樂死的法案。自己一旦心軟,最後可能落下無盡的麻煩。

  因為患者躁動,錢主任也想著讓老爺子少遭點罪,所以準備用表面麻醉的方式減輕痛苦。

  麻醉噴霧槍準備好,抽了表面浸潤麻醉藥物丁卡因,錢主任儘量安撫患者,把槍送到老爺子嘴裡,扣動扳機,噴霧麻醉。

  可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

  患者不知道是死志堅定還是已經糊塗了,他一口咬掉麻醉噴霧槍的前端槍頭,準確無誤。

  當錢主任感覺到受力不對的時候,把槍拿出來看,差點沒哭出來。

  槍頭掉在患者嘴裡。

  第263章 麻爪

  肯定要第一時間把槍頭取出來,異物千萬別掉到氣管里!錢主任慌手慌腳的把喉鏡塞進患者的嘴裡,尋找槍頭。

  可能是運氣不好,也可能是患者強烈的求死欲望導致,槍頭並不在口腔里……

  確認這一點的瞬間,錢主任的手腳冰冷。

  患者油盡燈枯、自然死亡,自己都擔心有醫療糾紛。但只要病歷寫得好,態度好,裝孫子,估計事情不會很大,就是頭疼幾天。

  可一旦醫療失誤造成患者併發症嚴重,導致死亡……

  錢主任根本不敢繼續想這種後果。

  是患者自己咬掉的槍頭,還吞了進去,和自己沒關係啊!錢主任心裡吶喊著。

  可是吶喊是吶喊,該乾的活還是得干。好在用了麻醉藥物之後,患者沒那麼難受,氣管插管很順利。

  血氧飽和度上來,患者躁動減輕,沉沉睡去。

  患者安靜了,但錢主任安靜不下去。金屬槍頭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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