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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醫生,你沒見過山火吧,可特麼嚇人了。」白大林笑著說道,「我剛入伍的時候不讓上一線,站在遠處的一個山頭上遠遠的看。」
「隔著能有十里地的山火,來了一陣風,那火跟活了一樣,直接跳了兩個山頭,眨眼的功夫就來到我們腳底下。」白大林說道,「那時候把我直接嚇尿了,普通人誰見過這種場面。」
吳冕點了點頭,他心裡清楚。
自己並不太擅長燒傷手術,因為接觸的患者不多。但白大林說的這種情況,他小時候在八井子聽很多人說起過。
有些人幸運,就像是白大林,站的肯定是一個荒山,山火看著嚇人卻著不起來。有些人不幸,被幾米高的火苗子直接吞了,連屍體都找不到。
「那時候我就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工作。」白大林繼續說道。
「我覺得你挺興奮。」
「尖刀班,我奮鬥了5年才進來!」
說著,白大林伸出手,滿是老繭子的手掌就在吳冕面前,五根手指晃了晃,「吳醫生你都不知道進尖刀班有多難,稍差一點的人根本不讓進。」
「簡單說吧,伏地挺身一口氣200個,這是打底的。體力得夠,要不然上山被山火一燎,人就蔫了,別說救火,還得再搭個人送下去。」
「奮鬥了5年,進尖刀班,厲害。」吳冕贊到。
這個稱讚是實心實意的,沒有半分敷衍,哪怕吳冕的聲音依舊很冷。
一個月3000多塊錢,進尖刀班掙得不多,但風險成倍提升。這和現代社會的理念不一樣。可正是有無數白大林一樣的人默默的守護,才能有其他人浪的機會。
「是吧!」白大林笑道,「精銳,老子是尖刀!」
「別特麼嗶嗶。」李隊長沉聲道,「養好精神,那點水分全浪費到吐沫星子上。」
「是,隊長!」白大林下意識的坐正,鐵鍬放在雙膝之間,嚴肅認真。
「白大林。」
「到!」
「上山後,你的任務是保護好群眾。」李隊長快速地說道。
白大林咧嘴,卻不敢反駁,很是不情願的應了一聲。
吳冕沒想到有這麼一天,自己會被當作是群眾來保護。但是他也沒反駁,默默的坐在位置上,感受著卡車的顛簸。
現在算是戰時,李隊長是上級領導,每一句話,哪怕自己認為說錯了也要堅定的執行。這種時刻,隊伍里只能有一個聲音。
群眾就群眾吧,老老實實帶路,穿過老林子,到山火的屁股後面和周圍小隊聯繫,剿滅餘燼,風險應該不大。這時候沒必要,也沒理由去質疑李隊長的話。
吳冕忍耐著太陽穴附近顳動脈的劇烈搏動帶來的痛楚,再一次默默的回想地圖上標記的路徑。
無數畫面閃回,根據行車路線,吳冕估計尖刀班要去的位置,已經勾勒出來幾條適合的路線。
具體要看李隊長怎麼安排。
吳冕心裡有數,穿上白服,自己是唯一的王。但穿上消防員的防火服,自己只是一名群眾。
沒有經驗、沒有訓練,只靠著年輕的身體和強悍的體力,是絕對的菜鳥。
他就像是剛進手術室的實習生一樣聽話。
第65章 繡花枕頭
從大路開上小路,又走了一段野地,顛簸的卡車終於停下來。
李隊長站起身,把帽子戴上,整理了一下身上攜帶的東西,查點無誤,跳下車。
「集合!」
包括李隊長在內的5名隊員,加上吳冕這麼一個群眾,排列整齊。李隊長和司機握手,頭也不回的走進大山。
測風向、估算山火的位置,由吳冕指路,6個人在崎嶇的森林裡艱難穿行。
古詩里有寫,應憐屐齒映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那是山間人家,而不是吳冕面前連條路都沒有的深山老林。
這裡沒有詩情畫意,只有高溫、蔓藤、各種植物編織而成的障礙,再有就是前方叵測的危險。
親身走進森林,和在衛星地圖上看見還是有不同。但吳冕自動進行了3d構建,熟悉的像是每天都要沿著這條路走一遍似的。
這麼做的代價非常高昂,走過兩個山頭,吳冕的臉色就漸漸蒼白起來。李隊長還以為吳冕是繡花枕頭,默默的要接過吳冕背著工具,卻被吳冕拒絕。
「吳醫生,你每天不看病人麼?」
一個小時後,白大林見吳冕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便湊過來小聲的問吳冕。分散一下注意力,或許會好點。
「從前看,我現在在八井子醫務科工作。」吳冕說道。
「看你這熟悉勁兒,還以為你每天進山打獵。」白大林咧嘴笑道,「而且你身體不錯,走了一個多小時,還能跟得上。」
「重傢伙都是你們背著,我空著手,要是再跟不上那還得了。」吳冕臉色蒼白地說道。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白大林扛著風力滅火機,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林間,和吳冕聊著。
這人是個話癆,幾分鐘不說話,憋也憋死他。李隊長知道這點,他在最前面開路,假裝沒聽到。
「醫生真好,我小時候要是好好學習,也能當醫生就好了。」白大林一邊走一邊感慨,「可惜,我小時候不願意學習。」
「都一樣,醫生辛苦,當消防員很辛苦吧。」
「城裡的還行,有時候遇到大火,偶爾也有重傷的。狗日的山火就沒斷過,我們這面幾乎每年都有犧牲的戰友。」白大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