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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寂靜,大雪輕飄。
滿地的泥濘落滿了粉色的桃花。
有殷紅的鮮血,順著崑崙宮的白玉石梯而不斷的流淌而下,浸染著地面,染紅了整座山。
清脆的腳步聲響徹而起,像是有人在崑崙宮中緩緩的踱步似的。
白玉石梯之上,崑崙宮的道人慘死無數,每一位死去的道人眉心,皆是有一朵桃花宛若在綻放,割裂他們的意志,斬斷他們的生機。
而一位捏著桃花枝,黑髮飄揚,衣袂寬鬆的儒生,徐徐從石梯盡頭浮現。
桃花枝宛若一把劍,枝頭如劍尖在滴血。
摘星台。
齊廣陵渾身道袍紛飛,手握一柄桃木劍,目光滿是複雜之色。
他看著崑崙宮山門前數十弟子於李修遠桃花枝下慘死,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看著那儒雅溫柔的男子,對方把玩著桃花,就像是進京趕考於桃花樹下小憩,占盡了天下大風流的士子。
「李修遠……」
「稷下學宮二先生。」
齊廣陵深吸一口氣,鶴袍飛揚,呢喃道。
李修遠踏足崑崙宮廣闊的廣場,廣場四周,一位位崑崙宮弟子,道袍飛揚,以北斗之陣勢盤坐匯聚著。
冥冥中似是有一股大壓迫落於其身。
李修遠笑了笑,視線落在了摘星台上的齊廣陵身上。
「大夏司天院院長……齊廣陵?」
「久仰。」
李修遠甩了甩桃花枝上的殷紅鮮血,道。
「道友,不如你我商談幾句?」齊廣陵道。
李修遠卻是溫柔一笑,擺手:「別喊道友,小生不修道,只讀書。」
齊廣陵聞言頓時一滯,再道:「二先生何必斬盡殺絕,崑崙宮死了弟子數十……二先生的怒火,可消之?」
李修遠輕捻一瓣桃花,似乎有些怔然,道:「其實小生並不是什麼好人,當年屠一城,今日屠一宗……罪多不加身。」
這話一出,崑崙宮中,諸多布陣的弟子,皆是渾身一顫,流露出幾分驚恐之色。
李修遠……要屠宗?
他要屠了崑崙宮?!
以一人之力,屠人間聖地?
齊廣陵佇立在摘星台上,面容上帶著幾分無奈:「為何啊?」
李修遠則是抬起頭,卻是沒有回答問題,反而看著齊廣陵:「院長不逃?」
「趨吉避凶,小生願稱院長為最強。」
齊廣陵頓時苦笑:「李狀元謬讚了,老道……只是貪生怕死輩。」
「罷了,我知道雲太蒼沒死,讓他出來受死吧……」
李修遠道:「他若死,這崑崙宮,可不屠。」
「他若不出來,那便屠盡崑崙宮,讓聖地流血,逼他出來。」
他將桃花枝往地上一杵,整座崑崙山都在顫抖。
李修遠的眸光變得無比的深邃,他的眼眸似是看穿虛空,看到了一團漆黑如墨的邪煞!
這邪煞太濃郁了,濃郁到讓李修遠都不得不來一趟崑崙宮。
他來崑崙宮的目的,除了給小師弟提前掃除危機以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因為這滔天邪煞。
如此濃郁的邪煞,宛若邪帝出世!
崑崙宮,邪帝……這兩個根本無法聯繫在一起的名詞,如今卻是接連為一體。
「人間萬年聖地,勾結天人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連邪修之道亦是有所涉及。」
李修遠慨然。
齊廣陵聞言,亦是嘆了口氣,有些事,他似乎早已知曉。
可他改變不了什麼。
「孰為聖,孰為邪?」
「一切都不過是勝利者的定義罷了。」
齊廣陵道。
「掌教曾說,聖可成道,邪亦可成道……」
李修遠搖了搖頭:「謬論。」
爾後,他提起了杵著的桃花枝,遙遙對準了齊廣陵。
「既然如此,那我便殺了,院長要逃,趁早。」
李修遠的話語聲雖然溫柔,但是落下的話,卻是如金戈鐵馬,氣吞萬里。
齊廣陵亦是面色肅然。
「便讓老道領教一下,占盡天下士子大風流的二先生的風采。」
齊廣陵立於摘星台上,雙手接引,霎時,背後有七桿大旗浮現。
「崑崙宮弟子何在?」
「北斗殺陣起!崑崙大龍旗!」
齊廣陵利嘯。
「喏!」
崑崙宮之上,數千弟子,道袍飛揚,紛紛應和。
然後,手中同時接印,手持印記往前一推。
崑崙宮之上廣場,有雲煙裊裊而起,雲煙逐漸變得漆黑如墨,漸漸的化作了一片死寂無星辰的夜空。
而一位位崑崙宮弟子身軀閃爍光輝,在黑夜中猶如星辰。
齊廣陵手持七桿大旗,七桿大旗連成串,宛若一頭大龍咆哮星河。
道袍紛飛,髮絲飛揚,肉身如皓月。
宛若屹立星空。
齊廣陵心中嘆了口氣,他是真的不想撿這個爛攤子,可惜……沒辦法啊。
如今的崑崙宮,已經變味了。
接引天人,得天下氣運,這是崑崙宮的修行之法度,齊廣陵不會去介懷什麼。
但是,如今北斗秘境中復甦的那尊恐怖存在,卻是讓崑崙宮徹底的變味,他其實可以甩甩手,不理這爛攤子。
而如今,李修遠殺上崑崙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