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謀逆之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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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明睿出了門,容華剛要進屋,李媽媽已經進了院子,容華忙迎上去。

  李媽媽緊鎖著眉頭有幾分焦急,「我看到這邊有燈光就過來了。」

  容華道:「老夫人還沒歇下?」

  李媽媽道:「歇下了,只是睡不安穩。已經醒轉了兩次,只說胸口悶的很,我擔心著一直都不敢睡實。」

  李媽媽跟在老夫人身邊許多年了,對老夫人的舊疾十分了解,如今也慌了神自然是有不妥當的地方。

  容華道:「還是去拿帖子請御醫過來瞧瞧,雖然現在是宵禁,老夫人的病要緊,耽擱不起。」

  李媽媽點點頭,「奴婢也是這樣想,只是老夫人不肯,奴婢也不敢做主。」

  容華道:「老夫人是覺得晚了不想麻煩,」說著吩咐錦秀拿披風來,又讓木槿出來跟著打燈,「我跟著媽媽一起過去,兩個人在也好有個商量。」

  李媽媽臉上有了笑容,「這樣自然好,只是少夫人白天已經疲累了,再這樣cào勞只怕身子受不住。」

  容華笑道:「媽媽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剛才歇了會兒已經不覺得累了。」

  容華和李媽媽去老夫人屋裡,蘇長久一家人被叫起來出去送帖子。

  一聽是少夫人吩咐的,蘇長久立即從炕上爬起來接了帖子立即趕了出去。

  容華和李媽媽一起進了屋,老夫人正巧叫雪yù端茶來漱口,聽到外面有腳步聲,老夫人讓雪yù去瞧,雪yù撩開帘子見到容華剛要上前行禮,容華急忙擺擺手讓她噤聲,李媽媽轉身進了內室回話道:「是奴婢出去了一趟。」

  老夫人這才點點頭,「是不是天快亮了?」

  李媽媽服侍老夫人躺下又將被子給老夫人蓋好,「還早著呢,老夫人好好歇著吧。」

  老夫人皺起眉頭,將身上的被子拉下來一些,「今天夜裡格外長似的,要是往日天早就亮了,我也好出去透透氣。」

  李媽媽將矮桌上的燈吹滅了一盞,「您要是睡不著,我陪著您說說話。」

  老夫人笑道:「這些日子常將你留在府里,我知道你家裡事也不少,明晚你就回去住吧,屋子裡有雪yù幾個在不礙事的。」

  李媽媽道:「別說幾日,就是天天讓奴婢陪著老夫人奴婢也願意。」

  老夫人嗔笑道:「只怕過幾當家的就要進府跟我要人了,你那小孫兒你能不想?如今又填個孫女,上次我見了,小小的粉團在那裡,惹人喜歡。」

  李媽媽笑了。

  老夫人道:「你是有福氣的人,家裡添了不少人丁,不管大的小的都是孝順的,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事要你多cào心,不像我這一家,總有讓不完的心,一個個雖說都是聰明伶俐的,卻不肯讓我放心。」

  容華在門口聽到老夫人說這些,只想躲開,腳步剛挪,老夫人已經道:「我心裡還有一件大事放不下,若是托不對人恐會有滅族之禍,這些年我何曾睡過安穩覺,尤其是最近京城裡不安寧,我更是……」

  容華心裡一顫,卻不好站住多聽,挪開腳步去了側室。

  李媽媽這邊只安慰老夫人,「您不要想太多,侯爺在外面也能獨當一面,不會有什麼禍事的。」

  老夫人眼角的皺紋一深,「若我們是平常人家,我自然不用擔心,以明睿的心思應付來綽綽有餘,只可惜生在我們家處處掣肘。」說著頓了頓,「剛才我還夢見父皇,父皇指著罵我不孝,我確實做了不孝的事,將來還不知道要怎麼去和父皇解釋。」說著眼睛濕潤起來。

  李媽媽不好接著讓老夫人說下去,只勸慰,「先皇對公主極為寵愛的,再說那時候大事已成,公主也是沒有法子,駙馬又……先皇不會怪罪公主的,公主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老夫人嘆了口氣,「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免得你和我一起傷神,公主的稱呼也不要再跟我提了,讓我想起從前,壓得喘不過氣來。」

  李媽媽急忙應了,只坐在老夫人床前給老夫人打扇。

  容華在側室里坐下,吩咐堯拿了針線過來。雪yù也湊過來伺候,容華笑道:「你去睡吧,你不比她們。香yù好日子將近躲在屋裡,老夫人房裡上上下下都要你使喚,睡不好了明日如何伺候。」

  雪yù只得應了,雪yù剛走香yù就拿了針線過來向容華行了禮道:「聽說少夫人來了,奴婢想著不如過來和少夫人一起做活。」

  容華抿嘴笑了,「也好,讓我們瞧瞧你都給自己做了什麼。」

  香yù的臉一下子紅了,錦秀從炕上下來拉著香yù過去,幾個人剛坐下分了線,蘇長久家的進屋裡,壓低聲音道:「宵禁果然比前陣子嚴起來,半路上遇見了巡城的官兵,說了好一陣子才肯放人。也是一直將人送進我們府里官兵才肯走了。」

  容華問道:「御醫進府了?」

  蘇長久家的道:「進府了,在外面聽少夫人的話呢。」

  說著話,李媽媽從內室里拿了燈出來,「那可如何好了,老夫人剛剛睡下。」

  容華思量片刻,吩咐蘇長久家的,「老夫人雖是現在睡了,說不得一會兒又要不自在,御醫怎麼也不能走了,就在府里的客房住下,你安排兩個家人過去伺候。事後多給御醫奉上些車馬銀子就是了。」

  蘇長久家的應了去安排。

  李媽媽將燈放下也過去和容華坐一起,「侯爺還沒回來?」

  容華搖搖頭,「恐怕是衙門裡有什麼事。」

  李媽媽抬頭看容華,少夫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如此剛強,娘家祖母沒了,家裡又出了那麼大的事,換成誰都會被壓垮。少夫人卻還像往常一樣冷靜的處事,莫說這府里,她活了幾十年閱人無數,除了老夫人是金枝yù葉見識廣之外,沒有誰能及的上少夫人這般氣度,心裡不禁對眼前這個小姑娘多了幾分的敬服。暗暗思量,將來若是少夫人掌家,足以撐起整個薛家。

  容華這邊一夜不眠。

  瑤華屋裡也是燈火通明。

  瑤華坐在椅子上哭哭啼啼的抹淚,任延鳳在旁邊勸慰,「好了,好了,別再哭了,眼下這個樣子,父親答應了會幫忙,一定會問的。」

  瑤華只道:「你……是不明白……我家裡如今這般田地……你若是願意了事……不如就放了我回去……我們反正沒有……你可……再娶……」

  任延鳳只看得燈影下綽綽人影,比病西子還要美,不由地心旌搖曳,骨頭也軟了幾分,再聽那狠下心來決絕的話,心肝碎了急忙道:「這樣的話你也說的出來,莫不是心太狠了,要將我bī在絕路上。」

  瑤華哭扶在床上,「我……聽到……消息……心裡做不得主……只想著找你商議,這才回來……你卻冤我心狠……」

  任延鳳急忙賠禮,「我不是說你心狠,只是心疼你這才口無遮攔。」

  瑤華斷斷續續道:「早知回來你便不放我走……我總要看看母親……」

  任延鳳伸手將瑤華扶起來,抱在懷裡,只覺得口鼻一陣馨香,半晌才道:「我也不是不放你,現在家裡luàn成一團你回去也是於事無補,父親答應替你打聽,明日說不得就能帶了消息,你就再等等。」

  任延鳳只覺得前襟兒都被瑤華的淚水浸濕了,於是心疼起來,「你這樣子可讓我如何是好。」手臂滑到瑤華腰間,將瑤華抱得更緊,瑤華頓時掙紮起來,任延鳳拗她不過只得鬆手。

  瑤華想起任延鳳的病,「你的病如何了?」

  任延鳳皺起眉頭道:「便是這樣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看著駭人,我屋裡的丫頭更是……」這話半真半假。

  瑤華似是一點都不懷疑地信了,「那可怎麼好,若是藥劑不頂用,總要再請郎中過府來看。」

  任延鳳大喜道:「有你這話,我的病也好了大半。」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任延鳳想起一件事來,忙討好瑤華,「平日裡常欺負你的人,說不得最近會有什麼事。」

  瑤華一怔知道任延鳳說的是容華,「世子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任延鳳笑道:「京城luàn成這樣,唯有他薛家反而比往日還要好一些,武穆侯接了銳健營,手裡握著軍權,任誰看了不眼紅?別看他們現在得意,說不得會樂極生悲……」

  瑤華從這話里聽出什麼來。

  任延鳳裝病避禍不就是因為軍權?皇上遠在陪都,京里的軍權比往日更加重要,不但要保護京師關鍵時刻還要效忠皇權,萬一有什麼差池說不得就會有天大的罪名壓下來。

  瑤華心裡一喜。

  任延鳳道:「到時候你的委屈我也一併給你討回來。」

  說到委屈,瑤華只是「嚶嚶」哭泣。

  ……

  安親王爺哆嗦著拿起茶碗,還沒湊到嘴邊,茶水就潑出來落在他的長袍上,他卻似沒有覺察只問道:「怎麼說?」

  從陪都回來的下屬也是驚魂未定,「皇上又在陪都祭天祈雨,沒想到卻從地下挖出個匣子。」

  安親王爺一怔,「什麼?挖……出個匣子?」

  那下屬彎腰低著頭膽怯地道:「聽說匣子裡……是幾個人歃血為盟要保王爺登基為帝的血書。」

  安親王爺手一抖,手裡的杯子頓時落在地上,「誣陷……是有人……誣陷本王。」說著要站起身,腳底茶葉一滑又重新跌坐在椅子上,腿已經發軟再也站不起來,半晌才顫抖著問,「皇上怎麼說?」

  那下屬道:「沒有準確消息傳出來,」說著一頓,「只是聽說八皇子沒了。」

  八弟沒了……

  安親王爺怔愣在那裡。

  屋裡的清客幕僚再也坐不住了,「王爺,依我之見定是莊親王爺背後搗鬼,如今八皇子沒了皇貴妃必然獲罪,趙信貪墨東窗事發蔡氏一族必定慘遭打擊,除掉皇貴妃,擋在莊親王前面的就只有王爺了啊。」

  那清客說話擲地有聲,屋子裡眾人的目光皆投向他,「王爺是皇之長子,如今中宮未留子嗣,王爺便順理成章坐上嫡子之位,從嫡從長古來此禮,無論是誰都不能和王爺爭搶儲君的名分。」

  眾人道:「就是,就是……」

  那清客接著道:「皇上雖未明旨冊封,我大周子民都該知曉,王爺雖然無冕卻已成大事,其他皇子都應該自覺退避才對,可如今卻兄弟相殘長幼不分,尤其是莊親王爺虧有賢王之稱卻用心險惡,不依照皇上的意思行事,對王爺百般陷害,乃是犯了謀逆之罪。」

  安親王爺一震,伸出手來道:「對……對……他是……謀逆……是謀逆……」

  那清客道:「依我大周律例,但凡有謀逆者應處極刑。」

  安親王爺來了精神,咬牙切齒,「我大周有此jiān佞,乃是最大的禍事矣,」話說到此,又蔫下來,哭喪著臉,「只是父皇被他矇騙,如今允他監國,我又沒有半點權柄,如何能治得了他。」

  那清客道:「皇上被莊親王蒙蔽,王爺才要清君側……」

  清君側幾個字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sè。

  「那……那……他做事向來謹慎……我又沒有證據……」

  那清客道:「王爺一片丹心卻被bī迫至此就是證據,莊親王爺勢黨占住整個京城,王爺為今之計只能想辦法趕在皇上回京之前,將一切據實稟報,取得皇上的支持,然後再回京城,莊親王爺黨羽哪裡能擋得住王師,自然必敗無疑。」

  安親王爺眼睛亮起來,「先生說的極是,只是父皇如何能信我的話?」

  那清客嘆口氣,「若是皇上不肯信王爺,將那歃血為盟的血書拿出來,王爺就……」

  誰不知道,皇上雖然是仁君卻對謀反極為厭惡,否則也就不會將宣王囚禁致死。

  安親王爺出了一身的冷汗,難不成他要落得宣王一樣的下場。心裡想著,求救地看向那清客,「本王該怎麼辦才好,先生教我。」

  那清客想了半晌,這才下定決心抬起頭來道:「那就讓皇上必須相信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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