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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來的時候,兩人不就說好了,只是治病,治完就走。

  賀言舒沒想到紀沉魚會做得這麼絕。那天之後,紀沉魚的保鏢就把別墅圍起來,不讓任何人進入,包括賀言舒。

  「賀醫生,紀先生說,做手術要剃頭髮,不好看。他不想讓您看到他難看的一面,所以手術的這段時間,請您迴避。」Amber在門外攔住賀言舒,對他抱歉地道。

  「他要一個人做手術?」賀言舒有些訝異,另一部分說不出的感覺,是失落。

  前幾天紀沉魚還緊張得不行,恨不得他寸步不離,現在卻這樣決絕。

  他記得他和紀沉魚討論過人生最不能接受的、一個人做的事,包括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做手術等等。

  當時他表示這些事他都能一個人去做,早就習以為常了,紀沉魚卻接連搖頭:「哪件都不能接受。」

  「最不能接受的是?」他問。

  「一個人做手術吧。」紀沉魚悶悶的,「感覺會孤零零地死掉。」

  他實在想不到,紀沉魚竟然會對他避而不見,主動去面對自己最害怕的事。

  Amber淡然一笑:「賀醫生,您來這裡不就是為了勸紀先生做手術嗎?他既然已經答應了,您的目的早就達成了。紀先生願意還您自由的生活,承諾不會再糾纏您。」

  「是啊。」賀言舒自嘲地笑,「目的已經達成了。」

  一連半個月,賀言舒沒再見到紀沉魚,診所重新開張,他有了種重回原本平靜生活的錯覺,只是心裡總像缺了一塊兒,空空的隱隱作痛。

  他時常會在替人診治的時候失神,直到病人提醒他,他才意識到自己話說到一半就開始發呆。

  他知道這都是因為紀沉魚,紀沉魚不願見他,連手術都不讓他陪同。

  手術那天,他還是去了,本來是想散步,走著走著就走到了Nora工作的醫院。

  操刀的是Nora的前輩,Nora在外面候著。

  看到賀言舒來,她走過去,語帶勸慰:「剛進去沒多久,他狀態很好,你不用擔心。」

  「謝謝,我不擔心。」

  Nora很無奈,賀言舒明明臉都發白了,淡色的眸子盯著手術室上的燈牌,有長椅也不坐下。

  「我去給你倒杯水。」

  Nora給賀言舒倒了杯熱水讓他捧著,賀言舒緊繃的神經緩解了一些。他就那樣坐在外面等待著,連飯都沒心思吃,路過的醫生護士都忍不住打量他。

  他們見過的病人家屬很多,有不當回事的,有哭天搶地的,也有擔心得暈厥過去的,可很少見到賀言舒這樣的。

  這個沉穩溫和的男人一言不發,面上沒有表現出脆弱和慌亂,甚至能在熟人經過的時候得體地問好,可任誰都能看出,手術室里躺著的那個人,對他來說重要至極。

  情感不外露的人的深情,就像一注暗泉,不示於人,卻時刻充沛有力地流淌,能滋潤他愛的人,護他愛的人。

  不知過了幾個小時,手術燈暗了,紀沉魚的麻醉還沒過,昏迷著推了出來。主刀醫生一臉欣慰和疲憊,對Nora比了個OK的手勢。

  「他沒事了!」Nora欣喜地轉身,卻只看到走廊上賀言舒遠去的背影。

  看到紀沉魚慘白的如同一個死人一樣被出來,賀言舒強撐的情緒在那瞬間如決堤的水,將他淹沒。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在外面的這幾個小時,賀言舒仿佛跟著紀沉魚得了重病,像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放鬆下來一身冷汗,幾乎站不住。

  他走到外面,剛迎面吹到冷風,淚水便止不住地流出來。

  他很久沒這樣放縱地哭過了,冷風吸進胸腔,讓他的胸口生疼,他上氣不接下氣。

  淚水滴落在地上,面前出現了一雙男式手工牛皮鞋,賀言舒捂著嘴巴抬頭,對上陳渭陽明亮的眼睛。

  「怎麼了?紀沉魚他......」陳渭陽不敢繼續說下去了,生怕再刺激到賀言舒。

  賀言舒皺了皺眉,又是一行淚劃下,喉頭滾了滾:「別亂說,他手術成功了。」

  「成功了啊!」陳渭陽舒了一口氣,「好事啊,哭什麼。你這樣,好像第一天送孩子去幼兒園的家長。」

  心疼都寫在臉上了,有比賀言舒更誇張的人麼?陳渭陽一邊笑著一邊在心裡慘澹地想,紀沉魚果然是不一樣的。

  對賀言舒來說,梁溪和他只能算是伴侶,而紀沉魚是愛侶。

  賀言舒愛紀沉魚,遠比賀言舒自己認為的還要愛。

  賀言舒對別人的病痛能保持冷靜客觀,對紀沉魚的卻不能,不是簡單的感同身受,賀言舒甚至會在心裡將那傷痛放大數倍,卻不對任何人說。

  賀言舒拿出手帕擦乾眼淚,輕咳幾聲:「讓你見笑了。」

  「沒事,我本來就是來接你的。」陳渭陽聳聳肩,側過身子將路邊的那輛車露出來,章一坐在駕駛位上,沖兩人按了按喇叭。

  「知道你肯定沒開車來,送你回診所順便打聽一下紀沉魚的情況。」

  賀言舒看著外面的藍天,比任何時候都要豁然開朗,而眼前昔日的交往對象、如今的摯友,也依然笑容爽朗。

  他們經歷了許多事,但都如過眼雲煙。從容放下之後,或許能開啟新的篇章。

  「謝謝。」賀言舒望了眼醫院的方向,往車邊走。

  「不進去等他醒?」陳渭陽指了指裡面,「他說是那麼說,肯定想見你想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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